是的。歐陽文不錯。小的朋友說的很對,每一天,她用著梁恒波給自己充值的公交卡,做著歐陽文給自己找的工作。
她本來可以激烈地要求爸爸,也辭掉那份理發店的工作,但是,債務沒有尊嚴,只有還不上錢的人才沒有尊嚴。
她坐在床上,頭靠著后面,聽著自己的呼吸聲。旁邊的床鋪上擺著一個肯德基套餐贈送的兒童玩具,是自己找梁恒波要的,她當時用彩筆在上面寫下日期,和“宋方霓和梁恒波”兩個名字,這是他送她的第二個禮物。
茄子的味道依舊在房間里,沉甸甸的,
宋方霓再也沒有去過梁恒波過夜。
他發來的信息,她剛開始是秒回,隨后是隔著一個小時,接著就是隔著四五個小時,再接著,隔著幾天才回復。
像一個戒煙的人,小心翼翼地進行戒斷前的試探。
但是,男生好像沒有發現
再次和梁恒波見面,是整個暑假都快結束,她又要重返上海的前一周。
宋方霓下樓的時候穿著長衣長褲,她噴了不少花露水,但依舊要不停地扇手,躲避著夜色里飛來飛去的蚊蟲。
梁恒波提前到了。
這短時間,兩人基本只是聊天交流。但他們很少討論自己的感受,都在討論一些遙遠的東西,音樂和書籍之類。
他們坐在一個街邊公園的長椅上。
宋方霓用開心的語氣說要回上海,但在梁恒波說要去車站送她之前,堅定地說自己一個人走
“其實,我們每個人的力量都是有限的。你必須要先照顧好自己,才能照顧好別人。如果,把一切事情都往自己身上擔,在情況還沒變好之前,你自己就會先崩潰,成為別人的負擔。”她說。
梁恒波說“怎么突然講這個我沒反應過來。”
宋方霓笑著說“哦,昨天看了部電影,有感而發吧。”
梁恒波挑起眉,伸手撫摸她的臉頰,宋方霓卻打開他的手。
他也不尷尬,順勢摟住她的肩膀,被他吻了下筆尖的時候,宋方霓只有一種強烈想哭的沖動。
“對了,留下你的銀行卡號。”梁恒波只是淺嘗輒止,他說,“明天我發工資。”
她搖頭。
他卻誤會了,摸了摸她的頭發“丑話說在頭,這算我借你的錢。還不起的話,你拿到這筆錢后就立刻遠走高飛,我找不到你,就放過你。”
宋方霓的眼眶終于濕了。
即使事后多次回憶,那個瞬間都強烈到要吞噬她,她知道自己要做令自己和別人極度心碎的事情,可是,在當時,她覺得自己必須和有義務要做。
她去年接觸過一個行為經濟學的理論。
如果一個桶里困有兩只螃蟹,那么,哪一只也逃不出來,因為如果一只螃蟹找到了向上爬的路,另一只就會拉它下來。這是種本能。
宋方霓掙脫他的懷抱站起來。
梁恒波一瞬間好像已經意識到了什么。他的目光,滑過她咬到沒有血色的嘴唇,問“怎么了,寶寶”
宋方霓聽到自己的聲音就像從錄音機里傳來的,很遙遠和冷靜,也很輕“咱倆暫時不要見面了。”
梁恒波的眉毛沒有皺“你再說一遍。”
她說“我們不要見面了。”
沒有想象中的憤怒。
“是因為最近我沒主動來見你嗎”他歉意地說,“我”
“我要分手。”
即使內心想了無數遍,但每次想,都感覺“分手”這兩個字像吞著玻璃。而所有這一切,都比不上真正說出那句話瞬間的可怕沉默,宋方霓腦子是空白的。
她只能逼著自己,說出已經打好了很久腹稿“異地戀太累了。我現在沒有精力處理這種遠距離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