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床上坐起來。
她很鎮定地打車,去往梁恒波的小區,路上的時候,心跳非常快。
到了他的小區樓下,刷門卡,對方居然秒速按了開門,宋方霓稍微詫異,但很快跑進電梯。
剛要按門鈴,門就從內里打開。
梁恒波微微不耐煩地伸出手,但看到宋方霓,他整個人都怔住了。
有那么一瞬間,宋方霓聞到他公寓里有一人的燒烤味。深更半夜的,梁恒波在家干什么呢。
“把外賣擱在門口就行。”里面一個甜脆的女孩子聲音催促他。
隨后,宋方霓的目光看到他身后有一個穿著套頭衫的女孩子。對方頭上有一個很可愛的熊貓發圈,戴著紅色眼鏡,拿著厚厚的紙質筆記本,坐在他的沙發上。
而在她旁邊的茶幾上,有兩聽打開且插著吸管鐵罐氣泡水。
陌生的女孩子在他家,凌晨兩點。吃著外賣。
梁恒波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他看到她的肩膀塌下去。
小鳳看到宋方霓,怔住,立馬發瘋地轉身跑到陽臺上。
一個留著約翰列儂發型的瘦瘦年輕男人,正在陽臺上用梁恒波家的巨大燒烤爐,美滋滋地往玉米上刷著肉醬。
“喲,這么快就完事了”他隨口問。
她急切地用筆記本在他頭上敲了一下“吃貨,趕緊出來給老子證明清白”
小鳳老公稀里糊涂地被拽出來,兩人就看到梁恒波和宋方霓都像兩棟靜默雕塑似地,站在門口。
“我不是梁恒波的朋友,心理醫生和患者不是朋友。我和他,純醫患關系,非常職業,非常純潔。今天半夜,他把我吵醒,說需要加急的心理輔導。本著負責的專業態度和為我自己的人身安全,我老公開車帶我來了。我老公是個鋼琴調音師,雖然沒梁恒波有錢沒他愛干凈沒他愛洗頭還是個吃貨但我愛他一萬年。”
小鳳老公憤怒地說“我昨天洗頭了”
但他也趕緊解釋“純屬誤會。咳,他倆真的就是在客廳里純聊天,我閑著沒事,說可不可以用他家的電燒烤爐烤東西吃,然后我叫了個外賣。那個姑娘,要不然,小鳳繼續搞他們的,你過來跟我一起吃點玉米”
宋方霓垂著頭沒說話。
梁恒波的臉色也極度蒼白。
他倆平時自己沒感覺,但是,當他們都板起臉,那一種突如其來的安靜極其駭人。
小鳳老公看出情況不妙,立刻牽著小鳳胳膊想往外走。小鳳也已經在沙發上把她的東西抱在懷里,兩人彼此推搡著,互相使著眼色。他們很快就消失了。
四周重新安靜下來,梁恒波依舊維持著開門的姿勢,靜靜地握著門把手。
他沒看宋方霓,因為呼吸有點不正常,胸膛起伏著。他稍微往后靠在門上,宋方霓卻遞過來一個紙袋,里面是他之前讓她穿的舊毛衣,折疊得非常整齊,已經干洗過了的。
梁恒波接過來。
宋方霓看著他們之間兩步的距離,她輕輕地說“我,明天回上海。”
他什么也沒說,這讓宋方霓感覺更糟糕了。想說的話,沒說出口的話,這已經是第二次主動找他了。她卻一次比一次害怕被拒絕。
等了好久,她艱難地說“那么,再見。”
梁恒波默默看著她從他身邊走過。
宋方霓按著電梯按鈕,跨進電梯,電梯門靜謐地合上。
下沉,失重感,等電梯降到了一層,像是她獨自走進了地獄。
宋方霓站在電梯里,覺得自己渾身透著一股軟弱感,為什么,為什么不跟他說話。明明是想來和好的。
突然之間,旁邊的防火樓梯門被推開。
是梁恒波,他沒看到電梯里的她,疾步往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