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恒波垂著眼簾,他一字一頓地說“我從來沒說過,對你提分手這件事,我感到沒關系。”
過了會,他說“我有段時間是恨你的某種程度上,我不信任你。”
是,梁恒波有段時間是恨宋方霓。她覺得,她有自尊,那么,他何嘗又沒有。
在漫長的自我折磨和徹底孤獨中,他們都是幸存者。如今重逢,很多事情也淡忘了,他也知道除了恨以外,他依舊愛著她,此生不想和任何人在一起。
可是,有時候,兩人卻情濃他越煩躁,因為腦子里有一部分極度抽離和斗爭,仿佛此刻沉迷戀情的自己,根本就是在背叛著曾經孤獨掙扎的自己。
如今才意識到,他已經極其不信任她。至少,再也不信任她嘴里說出的愛。
宋方霓用手捏了捏鼻子,想壓住鼻子里的酸澀感。
她說“你想聽我說道歉嗎”
“不需要。”梁恒波漠然地說,“反正,我也沒辦法帶給你安全感,因為,現在的我沒有能力給人安全感,我是知道自己的腦子有點問題。”
宋方霓停下手。
他平淡地說“我沒簽婚前協議,一方面是補償你,另一方面,也是提醒我自己因為有的時候,我會產生一種強烈錯覺,覺得即使你離開了我,我們還在一起。所以我決定讓數字說話,數字是可靠的。如果我們離婚,你肯定會帶走我的錢和財產。而當我看著那些數字和文件,就可以確定,你再次離開了我。”
宋方霓不出聲地撐著胳膊,她自己坐起來,拉過旁邊的靠枕,蓋住身體。
過了會,她很小聲地說“那你覺得,我嫁給你是因為錢嗎”
梁恒波一言不發。
他這種沉默,比她想象中更沉重地擊傷到了她,身體和心靈同時泛起一股酸楚和心灰。
如此地,令人窒息。
宋方霓身上未著寸縷,腿間還有他留下的白緋痕跡,整條小腿都是黏膩膩的,那股的氣味溫在,但她覺得自己被拋棄了。
宋方霓又木然地問“如果我因為錢嫁給你,你想和我離婚嗎”
他皺眉“當然不想。何況,就算你因為錢嫁我,對我也完全沒差別。我現在不缺錢了,我承受得起這點代價。”
完全沒差別。
宋方霓品味了這句話,她訥訥地說“我即使再缺錢,靠收入養活自己是足夠的。”
梁恒波繼續平靜地說“無所謂。我不關心你的事業和收入,反正你賺得絕不會有我零頭多。我只知道想娶你,就是要給自己一個交代。小鳳當時一直勸我再想想,不過,她沒法改變我的決定。”
無所謂。
他不關心她的事業和收入。
寂靜當中,宋方霓突然冷笑了一聲。她站起來,開始把她脫掉的裙子套在身上。
梁恒波擰著頭,沒有看她。
他想,把話說清楚也好。反正她主動問的,剛才他的話沒有一個字騙人。自己早就不是當初她交往時的溫和少年了,他很清楚。
梁恒波的目光長久地看著茶幾上沒喝完的那一杯果汁,玻璃杯上有長長的水漬,像淚痕。
他現在還是很渴,想喝水,但是手在發抖,沒有力氣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