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也知道,抑郁癥不是可以拿來開玩笑的事。
宋方霓此時此刻只能柔聲安慰他“大早上的,不要焦慮。我們慢慢來,一件事情一件事情地解決。反正,不管發生任何事,我都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梁恒波之后什么話也沒說,好像也認可了。
他們繼續站著,看著緩慢流動的河水,聽著樹邊嘰嘰喳喳的鳥叫。宋方霓踮起腳尖,親了下他的下巴。
但是,等他仰頭,把最后一滴咖啡喝完,突然之間面無表情地說了句“心累。”
宋方霓微微一怔,梁恒波就大踏步地離開,她看著他高瘦的身影,返身走到車前,拉開車門,坐上去。
然后是車啟動的聲音。
有那么一瞬間,宋方霓幾乎覺得,梁恒波想要獨自開車,揚長而去。她緊張和專注地看著,想出聲叫住他的名字,卻也叫不出來。
但是車沒有走,他在等著她。
她快速地走到河邊,收起魚竿,然后默默地跟上了他。
梁恒波之后把她送回家,直接去工作。
宋方霓獨自收拾著行李。
她盡量不去多想,梁恒波說“心累”的含義,只是把臥室收拾好,又把廚房擦拭干凈,最后讓梁恒波派來的司機先把自己送到爸爸家。
這一次回來,她還沒探望爸爸。
她直接去的理發店里,羅姨不在。
爸爸左右看了看,卻鬼鬼祟祟地把她叫到收銀臺這里。這是唯一沒有裝監控攝像頭的地方,因為有一個金魚缸在擋著。
宋方霓不解“這是”
爸爸遞過來一個牛皮文件夾,低聲說“我之前跟你說的,你姥姥家的那房子。你到時候自己跑一下,把房產證的手續辦下來,爸已經把全款給你交完了。等以后你結婚的時候,多少有個保障。”
人,真的是一個復雜的動物。
宋方霓有時候覺得,爸爸已經有了新的家庭和孩子,根本不在乎自己。但有的時候,她又覺得,他依舊默默地以自己的方式,關心著女兒。就像在她小時候,當媽媽對各種小事夸大其詞撒謊時,她困惑地跑去向爸爸求證,爸爸會摸摸她的頭,帶她釣魚。
當宋方霓意識到,爸爸也不過是一個懦弱且沒擔當的老男人,感到極其失望。
不管怎么說,爸爸的面容老了不少。以往,她都是匆匆地看望爸爸一面,吃頓飯就走。
今天,宋方霓主動提出和爸爸去外面釣魚。
父女兩人在河邊靜靜地坐著,直到宋方霓說自己結婚了。
她半句沒說梁恒波的身家,含糊地帶了過去,也沒說自己可能回城,只說到時候會辦個婚禮。
但爸爸顯然驚喜極了,他立刻就要拉著她回去,說要把媽媽曾經留下的一個珍珠項鏈給自己。
“你媽值錢的東西,我當時都沒扔,全部藏起來了。”爸爸得意地說。
宋方霓在路上。低頭給梁恒波發了好幾條信息,他卻一直沒回自己。她想到,他們算是冷戰嗎
他們回去,卻發現理發店空無一人,外聘的理發師見到他們回來,低聲說了句“宋大哥”,立刻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