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峰險峻,枯松倒掛,砯崖轉石,冰道雪途。
云山原本就是大周屏障,自古以來人跡罕至,外族入侵為何寧愿強攻云州也不愿意過云山,便是因為此處窮山惡嶺,想要渡過難于登天。
雖說他們一行人駕馬前行,與人數眾多的軍隊無法相比,但要想翻山越嶺過云山也不是簡單的事情,尤其是隊伍之中不少人都受了傷。
積雪埋沒了馬蹄,呼出的白氣都快要凝結成冰,何雋抓起手中的白面餅子咬了一口,只覺得快要崩掉一口老牙。
但他很快喝了一口水咽了下去,以免浪費一絲一毫的糧食。
比起云州的險境來,他們遇到的第一個問題反倒是饑餓,使團出發的時候自然是帶著糧草,只可惜大頭留在了鮮卑人的地盤。
如今他們還沒斷糧,得感謝蘇鳳章這個家伙。
何雋又咬了一口,割嗓子也繼續往下咽,看了看凝重的氣氛便問道:“蘇大人,你為何會在大家伙兒的馬鞍里頭塞餅子?”
蘇鳳章苦笑了一聲,說道:“當時也是擔心有一個萬一,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誰能想到他們會需要糧食呢,畢竟一來后頭有車運送,二來云新城距離云州并不算遠。
誠郡王也在努力的往下咽,口中說道:“倒是要感謝蘇大人以防萬一,不然我們現在都得餓肚子,恐怕是沒辦法走出云山了。”
說完這話,他看了一眼悶不吭聲的四皇子,開口問道:“四哥,你身體如何了?”
四皇子的臉色有些陰郁,聽見這話也只是說道:“暫時死不了。”
誠郡王挑了挑眉沒在意他的話,又一一關心幾個受了傷的文臣,他們一行人出發的時候足足有三百人,這還是因為鮮卑人的要求才削減了人數。
而現在,最后跟上來的卻不到二十人,其他人都留在了鮮卑人的營帳外。
其中一個文臣的傷勢最重,就是那個被齊肩砍斷了胳膊的,此時他臉色青白奄奄一息。
誠郡王檢查完他的傷勢之后,閉上眼睛忍住那絲絲不忍,他伸手將那人扶起來,開口問道:“孟大人,你可有交待之事?”
孟大人顯然也知道自己定然是沒法活著走出云山,他緊緊抓住誠郡王的手,想要說話卻咳嗽了一聲,急促的喘息起來。
最后,這孟大人竟是連一句話都沒能留下,就這么斷了氣。
在場沒有他的至交好友,但一路走來都是同僚,其他人難免心中難過,有幾個甚至忍不住落下眼淚來。
誠郡王嘆了口氣,伸手蓋住孟大人的眼睛,道:“將孟大人葬在此處吧。”
兔死狐悲,一時間一行人的氣氛低落到谷底,雖說來之前便知道此次兇險,但他們沒想到的是,這才與鮮卑人一碰面,什么才華都沒用上就死傷慘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