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莽這樣發問,明顯是想要聽些好話,可裴繼安并未直接回答,只反問道“知縣何出此言”
彭莽惱火道“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你要另尋出路,也不怪你,只好歹也說一聲若不是旁人告知,我這一處還不曉得郭監司要將你調去州衙當中”
又抱怨道“他一個過江龍,將來未必常年在此,等他走了,你又奈若何想去宣州城,為何不來問我難道我的門路竟是窄些,不合你走不成”
裴繼安奇道“知縣哪里聽來的消息我怎的未曾聽說”
又道“卻不知旁人說那宣州城里的是個什么差事做生不如做熟,若還是當吏員,我在宣縣也當得好好的,又何必如此”
彭莽更不高興了,道“已是成了事,眼見就要落地,你還要瞞著我不成。那郭監司要薦你做宣州司參軍事,這是從九品的選人階官,聽聞連差事都定下了,要去管路中各州縣賦稅收繳之事正合你能耐”
語氣中隱隱有質問之意。
調動之事并無征兆,裴繼安毫不知情不說,還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這于他自然不是好事,幸而彭莽是個耳根子軟的,被拿話解釋了幾句,因未見得調令,雖然將信將疑,卻也放過去了。
出得知縣公廳的門,裴繼安徑直去了后衙偏廳。
他思來想去,自己同郭保吉素來少有交集,硬要扯上什么關系,只能是因為謝處耘。
謝處耘正在桌案前核對公使庫轄下茶鋪、酒鋪的賬目,被裴繼安一問,茫然道“不曾聽說這一回事,怎的這樣突然”
他想了想,卻是又道“三哥,若是能叫郭叔叔給你舉薦入官,難道不是好事我娘說他行事一向穩得很,如果沒有十足把握,不會胡來。”
裴繼安搖了搖頭。
對于郭保吉來說,舉薦不過順手而已,他畢竟是有功之臣,況且郭家五世將門,在西北之地多年根基,哪里是那樣容易撼動的,便是惹得上頭不高興,也絕不會招來怪罪。
可自己就不一樣了。
現如今的裴家人丁稀零,便如同紙糊的一般,只要風大一點,就會被吹倒,不能冒半點險。
他復又問道“當真沒有半點征兆那郭監司可有問過我”
謝處耘認真琢磨了半晌,道“有那么一回郭叔叔問了我你的來歷,我便夸了幾句,又將你在宣縣做的事情略提了提,他也沒說什么。”
見得此處問不出什么結果,裴繼安也不再追究。
只是空穴不來風,那彭莽雖然本事平平,人緣卻是不錯,既是有人特地來提醒,顯然不是胡謅。
裴繼安心下不定,因怕此事成真,不敢耽擱,同衙門里說了一聲,牽了匹馬出來,一人騎著匆匆去了宣州城。
他一路循著官道,卻不曉得自己與一行人馬擦肩而過。
裴家。
鄭氏收拾好屋子,撿出來廚房里一個竹籃,進得后院交代沈念禾道“我去葵街買點吃用的,你在屋子里看家同隔壁黃二娘說好了,今日她要來送做好的新被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