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禾先使一招以退為進,果然見得對面裴繼安面露猶豫之色。
她心知有門,正要趁熱打鐵,備了一晚上的腹稿眼見就要滔滔而出,叫對方老實接受自己的“好意”,誰知話還未來得及出口,便聽得那人歉聲道“并無什么不妥當”
裴繼安目光微閃,道“正要同你說公使庫中并無什么不方便的,我明日就去召集工匠、學徒,等尋得人謄抄完畢,便可付梓,多則三十余天,少則大半個月,趁著此處印制裝幀的時候,我一邊帶幾份成書去國子監報備,批文一下,便可發賣”
這一下大調頭,轉得沈念禾半點反應不過來,腦袋都有點發暈。
她忍不住問道“早間三哥還萬分不肯這是怎的了”
裴繼安為了不去宣州做官,特拿沈家的事情來擋了尖槍頭,這種隱秘,自然不能當著事主的面說得出來,只好道“今日去得宣州城,郭監司特地說了籌銀之事,我推脫不過,只好應下,本不想叫衙門占你這一處便宜,眼下卻是無法了”
這話雖然說得過去,卻也有些牽強。
不過沈念禾的本意就是印書,無論是出于什么原因,只要裴繼安肯答應,便算是達成所圖。
她知道這裴三哥嘴巴緊得很,不愿說的話,是怎么也撬不開的,也就不浪費功夫去刨根究底,只道“我家那抄本極盡精善,乃是仿著燕刻本,等我書作一回,屆時拿給三哥驗看,若是得宜,不妨叫衙門照著樣式來印。”
裴繼安正心虛得很,自然無有不應。
這一晚沈念禾安然睡去,倒是裴繼安做了壞事,在床上輾轉反側,一夜醒來三四回,聽得隔榻謝處耘打酣,簡直恨不得爬起來把人鼻子嘴巴用漿糊一把糊了。
裴繼安的動作極快,次日晌午,便叫人擬好了文書,自己專程拿得回來。
沈念禾一一去細看條款,見得其中分潤的條件實在優渥,便問道“給我兩分利,是不是太多了若是旁人拿出來說,三哥你經辦此事”
裴繼安搖頭道“不打緊,已是在彭知縣面前過了明路昨日郭監司還特地交代,說是此書印得出來,他也要私下買上百十來本。”
郭保吉出錢,買的自然不是書冊本身。
他雖是不去沾沈家的破事,到底同沈輕云同朝為官,又曾在馮蕉手下做過事,若是全然不管,給人曉得了,難免會拿來恥笑。
此時出得百十來貫錢公使庫自然不可能收他正價,少不得半賣半送,得了名聲,也不用花幾個錢,如此好事,傻子才不做。
沈念禾一聽就明白過來,只笑了笑,并不說話,再讀一遍那契紙文書,提筆簽字,按泥畫押,眨眼之間便把“家傳孤本”賣了出去。
她從前去過家中印坊多次,眼看耳聽,對印書多少也有幾分了解,此時同裴繼安把細節一一說來,如何裝幀,每半頁多少列,每列多少字,行列間間隔多少,序言多少篇,排版如何做,留白幾寸,留頭幾寸,說得仿佛當真有那樣一本手抄一般。
又道“卻不曉得左近郡縣有沒有工歐體的先生”
裴繼安仔細想了一回,道“楊知州的叔父極善歐體,只是他年事已高,早已不接筆墨之事了。”
沈念禾思索片刻,問道“卻不知那位楊先生有些什么喜好”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