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真殿門外站的那人,正是宣州城中謝處耘繼父的次子郭向北。
兩人自認識起,就沒有一日安生過,矛盾由來已久,后頭在州學里頭打的那一架,實在是宣泄積怨。
然則自那一回之后,謝處耘就退出了州學,回得宣縣,偶有被廖容娘哄著騙著去郭府,也是特地避開郭向北休沐回家的日子。
可以說,自從打過架之后,兩人就再也沒有正經看過對方。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雖然沒有再見,卻不代表兩人之間的怨恨之意淡了,相反,謝處耘并不覺得自己打輸了,郭向北卻也不覺得自己打贏了,然而彼此都堅信對方是個孬種,再打一回,自己肯定能贏個漂亮。
謝處耘本來坐著,此時忽然站起身來,把袖子一撩,不甘示弱地諷道“好狗來得正是時候,叫你曉得爺爺的拳頭硬不硬”
郭向北勃然色變,罵道“你罵誰”
謝處耘笑道“剛剛誰說話我罵誰”
郭向北本就是來找架打的,哪里受得了謝處耘說這個話,頓時抬腿就要往里頭沖。
一旁領路的道士哪里想到會引出這樣一回事,連忙攔道“施主,使不得道家清修之地”
郭向北雖然個子不高,可他長得壯實得很,一身的腱子肉,天天吃豆腐嚼菜葉子的道士怎么可能攔得住,被他一下子掙得開去,沖得上前,與謝處耘打做一團。
此時殿中一個道士,殿外一個道士,俱都上前勸架,可都不是練過的,一個被在臉上打了一拳,一個被嗷嗷亂叫,小腿被踢了一腳,哪里還敢往上湊,只好一人守著一邊,急急滾開幾步,口中各自叫嚷“不要打了”。
謝處耘自小打慣了架,他不是郭向北那般被正經校士教了習武,卻是一路跟人打架打出來的經驗,一個長于體魄好,一個強在打爛架經驗豐富,在這七真殿中,三清真人的塑像面前,戰得不可開交。
正打得起勁,后頭郭東娘卻是終于跟了上來,見得這般情景,氣得直跺腳。
她沖得上前,抓著弟弟的頭往后頭扯,又踹了謝處耘一腳,罵道“在外頭打什么打,還嫌不夠丟臉嗎”
道士不敢出大力,她倒是敢用力,這一處把二人分開了,旁邊的道人才連忙圍上前來把中間攔住了。
郭向北鼻子上全是血,右邊眼睛更是被打得又青又腫,頭發也被扯掉了兩縷,散落在地上,一邊疼得直抽氣,一邊罵道“姐,你不曉得這賤人”
郭東娘一巴掌沖著他的頭就打了過去,喝道“別丟人現眼”
郭向北仍舊不服氣,見得謝處耘邊上放著一個簍子,雖是看不出里頭是什么東西,卻半點氣不過,把腿一帶,將那簍子帶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