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禾便道“荊山下頭數千人在趕工,光是堤壩就切成了十幾塊來做,另又有挖地的,各處領各處的東西,磚瓦、砂石、繩布各自不同,庫房里攏共才那人,少的時候對接七八十人,多的時候對接百余人,又要接受外頭送來的東西,又要往下頭發派東西,自然不好施展。”
謝處耘聽得連連點頭,道“正是,常常這一處外頭人正送磚石過來,等著你點數,那一處就七八伙人湊熱鬧似的過來要跟你領料”
他本來已是混到小頭目,管著幾十個人挖啊挖的,雖然辛苦,卻也覺得有些威風八面。
轉到庫房之后,手下丁,忙不過來的時候,還要自己去數來了幾塊磚,生怕數字對不上,當真是聞者涕淚,見者傷心,從沒這么慘過。
沈念禾聽得直笑,隨手取了紙筆過來,放在桌上。
荊山下不僅建了小衙署,也臨時搭了個大庫房,那庫房沈念禾也去看過,此時回憶了片刻,把那樣子大概畫了出來。
“我上回去的時候,庫房里頭的東西擺放起來雜亂無章,往往哪一處空就先往哪一處填,也不知道現在還是不是這樣。”
提起這一點,謝處耘就一肚子的氣,道“交給我的時候已是亂七八糟的,好幾回找東西都找不到,要什么什么就被壓在最里頭,我剛接手時本想好好整一整,只是人手不夠,實在又忙不過來,后頭就越堆越多,更是不好理了”
他雖然進了衙門,做事情還是很有些江湖習氣,習慣下頭人的事情下頭人自己解決,也知道上一手并不是有意坑自己,乃是當真不知道怎么做,是以雖然氣急了,還是強忍著沒有去找裴繼安告狀。
沈念禾就道“謝二哥不妨同三哥問一問,他把著進度,知道什么東西先建,什么東西后建,等理出個一二三四來,再找個空閑,尋些人把庫房略整一回。”
她拿筆在紙上圈圈點點。
“庫房放東西是有講究,衙門的庫房我不曉得,可內宅的庫房卻有一個說法重的放在外頭,輕的放在里頭。”
她在紙上縱縱橫橫畫了幾道,把庫房分成了十塊地方,圈出最靠近大門處,道“譬如磚瓦、木料,最好放在最近門處,一來方便運進,二來方便運出這幾樣東西重得很,如果放在庫房里頭,領料的人來來去去的,又擋了路,又耗了時,還要多花許多力氣。”
“所有材料都分門別類,常用的放在上頭,最后用的累在下邊,這話聽起來淺顯得很,誰都知道,可做起來卻是很難,往往進倉時想要省一分半分的力氣,哪里空出來就塞哪里了,當時方便,將來反倒要多費不少功夫去翻來找去,倒不如先把倉庫分了區域,劃好類別,叫下頭管庫的背得熟了。”
“便是不背熟,也可以畫出樣子來,貼在墻上,要他們今后照著來做,做得幾日,不用背也知道了。”
沈念禾嘴上說著是內宅的管庫法子,其實講的全是從前家中做買賣時庫房里的機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