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寫完之后,她忍不住又把這一句給劃了。
從前覺得老實,可這一向,總覺得那三哥好似并不那樣老實
沈念禾本來指望這三張紙一寫,就能弄得明白自己的心思,可全數寫完了,腦子里卻依舊亂糟糟的,什么都不清楚,然而轉頭一看,早過了丑時,想到睡不了多久,白日又要去小公廳,縱然心事重重,也不得不趕緊把燭火吹了,也顧不得收拾桌案,連忙爬上床去睡下。
她晚上想得多,也沒睡好,次日一早,好險才爬得起來,急急梳洗之后,連忙去得前頭,卻只見鄭氏,不見裴繼安同謝處耘。
謝處耘最近都要輪早值,出門早正常得很,可那裴三哥又跑去哪里了
沈念禾原本還有些提心吊膽,害怕見那裴繼安,可此時不見得人,卻又有些說不上來的失望,只好坐下來裝著不經意的樣子問道“三哥不吃早食嗎”
鄭氏給她盛了一碗粥,道“你三哥已是吃過了,說你同處耘兩個最近都忙得厲害,又說那小公廳里雖然管飯,只做飯的人只顧撈熟,出來的東西有些不太好吃,要給你們另帶一些去昨日在葵街上訂了吃食,此時去拿,須臾就回來。”
沈念禾聽得說那裴三哥不是提前走了,頓時松了口氣,這才低頭吃起東西來。
家里才四個人,有粥有面點,另有糕點,豐盛得很,當中不少都是沈念禾平日里十分喜歡的,她吃了個七分飽,忍痛把筷子放了下來,唯恐一會騎馬顛得難受,卻是不由得贊道“三哥做菜,簡直快要趕上嬸娘了”
鄭氏又是得意,又是好笑,拿手點了沈念禾的額頭一下,笑道“這時候還不忘拍我馬屁整日只曉得哄了我來疼你我做的菜哪里比得上你三哥”
又道“你單知道你三哥做菜好,旁的好就不知道了”
她這一句話中有話,卻是點到即止。
沈念禾若有所思,只是還未來得及細想,就聽外頭一陣腳步聲,原是裴繼安回來了。
他手里拎了兩個食盒,見得沈念禾同鄭氏坐在桌邊,便走了過來,把那食盒打開,從當中取了兩個碟子出來,對鄭氏道“買了些鹵菜,鹵的豬耳朵同豬肝豬尾巴等物,另有幾根羊棒骨,還有些涼拌菜,這兩盤子留著嬸娘午間吃,便不用再做,單獨一人的菜食做起來麻煩得很。”
說著又取了兩張洗得十分干凈的新鮮大荷葉出來,在各個盤子里撿出來各色吃食,裝好之后,復才放在沈念禾面前,問道“這一包你中午吃,還要添些什么”
沈念禾引頸一看,見俱是自己喜歡的,只分量略多了些,不過拿去同趙、李兩個賬房一分,也就剛剛好了,連忙點頭道謝。
裴繼安又擇了一包出來,包得起來,道“這是你謝二哥的,我今日白天要去看清池圩田地基,怕是回不去吃午飯,他這幾日腦子里總愛胡思亂想,有時候旁的東西就顧不上,你幫他帶了去,叫人午飯的點捎給他,要他記得吃,不要忙得過了。”
樣樣都交代得十分細致。
鄭氏把自己的兩個盤子收去廚房,笑道“也不曉得我這是沾了誰人的光,今日卻是省事。”
一面說,一面往里頭走。
沈念禾一時還未反應過來,邊上裴繼安已是過得來兩步,輕聲道“上回不是說沒吃過豬尾巴我特地叫人留的,是長尾,也不肥,鹵汁里放了茱萸同老姜,帶著些辣味,吃起來就沒那樣膩,你只嘗個鮮,如若吃得慣就多吃點,如若吃不慣,給旁的人分了去,自己吃鹵羊肉頭、棒骨并涼拌菜,等晚上回來我再給你做好吃的。”
聽得這樣一句,沈念禾才回想起來好似似自京城回宣縣時,路邊見得有人挑著豬籠去趕集,那豬尾巴從竹筐下頭露得出來,一甩一甩的,鄭氏就說起鹵豬尾巴的味道來,又說那皮肉不比豬腳豬手,也不比尋常豬皮,而是不肥不膩,還帶著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