孰優孰劣,一眼可見。
“難得有這樣的機會,也許今后大哥去得其他州縣任親民官,一般也要興修水利、造橋挖田。”郭東娘苦口婆心,“今次既然有學的地方,不妨多去小公廳里看一看,聽一聽,我見他們那些幾年老吏、不入流的小官,雖然提不上臺面,可往往自有生存之道,做事又快又好。”
郭安南不以為然,道“都是些滑吏,這些州縣當中的胥吏慣會欺上瞞下,雖是有些手腕,然則走的全不是正道,不過拿來敷衍上官而已,并不值得去多管。”
郭東娘無奈極了。
她想叫長兄好好學一學做事,不是說要照著下頭胥吏的做,卻是要懂得旁人怎么做。譬如為什么一樣是征召民伕,裴繼安就能做得這般利落,其中可有什么訣竅,學得過來才是正理。
此時學得越多,以后做事就越得心應手,等到朝中回復來了,才好去爭取更多的差事。
說什么“俱是做得十分妥當”,哪里有“十分”了被那裴三襯得,怕是總分一百分,自家長兄才得十分罷
郭安南并未將此事放在眼中,聽過就算了,還不忘叮囑妹妹道“你年歲也不小了,上回我同大人在京中走訪故人,他那一處好似給你看了幾個不錯的人家,雖然還沒定下來,想著也是這一兩年了,未必還有多少日子在家,從前就算了,眼下你也當把那女紅、庶務的撿起來一撿,向北那里我會抽空多照看,你也能省下一點心力,不要去摻和那些個奸猾人的亂事,免得移了性情,看進那些歪門邪道里頭。”
郭東娘一口氣被梗得腦殼都突突地疼,把臉一黑,反駁道“大哥這什么話我是什么出身,什么脾性,你難道不曉得如若將來要娶我那人不喜歡這樣的,他趁早換一個我已是這般活了十幾年,還要這般活幾十年,活到死才好爹從前說過,他在一日就不會叫我委屈一日,便是爹將來老了,難道大哥會叫我受委屈”
郭安南啞口無言,只好道“話雖是這樣說”
他還待要勸,卻不想忽然聽得外頭有人拍著手進來道“正是這個道理”
抬頭一看,竟是郭保吉。
兄妹二人連忙上前行禮,俱是驚出一身冷汗,不知被父親聽了多少去,又是否聽到了郭安南假借妹妹名義想要邀請沈念禾回家同住的事情。
郭保吉先看了女兒一眼,夸道“還是我郭家的種好,養出這樣一個好女子”
郭東娘應聲道“只恨女子不能上戰場,如若有那一日,我未必會比其余幾個叔伯家的兒子差到哪里去”
郭保吉哈哈大笑,又夸了幾句,復才沉下臉,轉頭對著長子喝道“如果連個妹妹都護不住,你將來也不必做什么官了,趁早回去種田罷了,我給你尋幾個老農做師傅,總歸餓不死”
郭安南唯唯諾諾,又驚疑不定,想問還不敢問,只得老實閉了嘴,小心翼翼轉頭去看妹妹。
郭東娘就上前道“爹什么時候來的做事好不大方,還在外頭聽璧角”
郭保吉對著女兒一向好說話得很,笑道“才來,一到門口就聽得你在自夸,方才同你大哥是說了什么,才這般害怕被我聽了璧角去“
他還待要再說,卻見外頭來了個侍從匆匆進來,回稟道“監司,城外來了信,說宮中有急腳替就要到了,請監司快些回衙門”
郭保吉再顧不得說話,連忙去換了一身官服,派人去把裴繼安并另幾個親信手下從小公廳叫過來,自己則是急忙去得衙門。
送得父親出門,郭安南終于放下了心。
郭東娘卻沒有那么樂觀,只問道“京中來的急腳替,是不是給復宣州圩田堤壩的事情”
郭安南點頭道“多半是了,不然也尋不出其他,旁的東西,爹也不至于這樣著緊。”
郭東娘更覺得不妙了。
一旦得了朝中回復,荊山下的圩田同堤壩立時就能動工,父親方才叫人去找了各地縣丞,分管此事的推官,另有幾名手下,甚至兩個常用的幕僚都在其列,而長子就站在邊上,卻不見他叫上跟著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