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哪知道他那是吊人胃口還是空手白狼你是鄉學進來的恐怕不曉得,這郭監司明面上雖然不說,可他一個打仗的北人,忽然被發遣到咱們這個南邊,其實未必能在朝中說什么話,當真能得上三四個官,自然也先緊著自己人,哪里可能給外人,況且他同楊知州十分不對付,私下不知斗過多少回了,誰知道最后是個什么況,你看他說話那樣子就有些靠不住北人一向口花”
江南東西兩路自有鄉音,聽得郭保吉那帶著河間味道的官話,都有些不習慣,又因此處乃是文翰之地,對上武人,本就有點不待見,又兼他原來就要管眾人點卯,還要來查崗,越發惹得下頭十分不耐。
“要不要同沈姑娘說一聲,叫她去請裴官人想想法子咱們組里邊可是分班倒的,如果人人白都要在此處,必定會拖慢進度,眼見這次應當能排在前三了,上回那沈姑娘可是說得清楚,今次前三的組別能分三十貫錢”
一組統共也就八人,八人分三十貫,到手的銀錢十分可觀,吏員也好、學生也罷,會被抽調過來的,多半家境都尋常得很,能有這個機會多得一點補貼家用,人人都爭著搶前三。
這一組前邊搶不過旁人,后來也學了一個辦法,就是將人分成三部分,一部分做早上到中午,一部分做中午到晚上,最后一部分就是做晚上到半夜,屆時最晚那一批核對前頭兩部分人做的數據,確保不出錯。
眼見今次就是做得最快的,三十貫錢都要到手了,偏被郭保吉在這里瞎折騰,怎會不叫人煩躁。
一時怨聲四起,人人憋著一口氣。
由奢入儉難,有過寬松的環境,給郭保吉這般一要求的時候,小公廳上上下下都反彈得厲害。
沈念禾察覺出不對,忍不住找了個機會去尋裴繼安,把事簡單說了,又道“要是可能,三哥還是想辦法去與監司說一說吧,他一向是個有見識的,應當曉得順與逆的不同,小公廳畢竟不同圩田也不同壩上,此處多是文人,管得這樣死,又是何必”
裴繼安十分意外,忙把張屬找來把事仔細問得清楚。
張屬跟了郭保吉一天,眼淚都要下來了,道“我實在摸不著頭腦,就去問了郭監司帶來的隨從,聽聞是早間他說話時下頭人站得不齊,反應也不夠烈,另有許多人站著站著還打瞌睡,無精打采的樣子,叫他十分不高興”
他此時不好說得太明顯,其實方才去問人的時候,那幕僚還話說得直白極了。
“早間監司說話的時候,你們這樣不給面子,不是明擺著叫他好生整頓嘛鼓鼓掌,叫叫好,表表態就能好的,最后偏要弄成這一步”
又道“不過監司既是說了要來管,肯定就是要做出點事的,便是不管點卯,也要管其他的,他一向極重紀律嚴明,恐怕之后還有許多要說的地方。”
簡而言之就是人來都來了,肯定要找點存在感。
裴繼安也覺得有些棘手。
郭保吉畢竟是主持此事的,他要過來管,名正言順,天經地義,更可怕的是,他這壓根就是好心辦壞事。
管慣了兵丁,忽然來管這一小撮算數的,一時沒有轉過來也是有的,可要怎么才能不傷面子地提醒他這般做事,實在不太妥當呢
張屬白一直跟著郭保吉,又要回這個,又要回那個,自己的事一點都沒做,此時說完話,匆忙告退走了,剩得沈念禾一人同裴繼安在里頭,兩人都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沈念禾猶豫了一下,小聲道“三哥,咱們不如給郭監司找點事做吧”
都說下雨天打孩子,閑著也是閑著。
郭保吉這許多動作,歸根到底,都是找不到地方插手才惹出來的。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