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繼安一下子就聽出了其中的差別,雖不知道那差別究竟在哪里,卻是手心都滲出汗來,只覺得心跳愈快,張了張嘴,低聲道“如若是做妹妹,你也不會吃苦,只那苦味給我來吃罷了。”
他上前兩步,把手遞到沈念禾面前去,啞聲道“天都黑了,肚子餓不餓的”
沈念禾猶豫了半晌,探出手去,雖然沒有回握他的手,卻是捉住了他的袖子。
沈念禾的印章雕得很慢,與之相反的是,宣州的圩田、堤壩卻修得十分順利。
郭保吉雖然是個外行,被裴繼安支開之后,一時給他尋一下這樣,一時給他尋一下那樣,俱是些統領、布局、高屋建瓴之事,或涉及人力分派,或涉及利益分派,時不時還要帶著他去巡堤、看田。
裴繼安安排了好幾個人圍著郭保吉,不是問這樣,就是問那樣,譬如這個口開在哪一處,那個線要畫成什么樣子,樣樣都極耗精力,不過給懂行的人看了,都曉得全是些無關緊要的。
上頭人被牽制了精力,自然沒空再管具體事務,倒叫下頭更方便施展起來。
好容易等到一應都上了軌道,郭保吉總算騰出手來,正要整理一回,卻不想忽然自京城來了一名信使。
那信使匆忙而來,三馬加鞭,到得宣州的時候已經半夜,聽得郭保吉這一日并不在府上,而是睡在小公廳,一刻也不留,當即就又飛馳過來。
郭保吉大半夜的被叫起來,看了信后,也不管這是什么時辰,立時就派人去尋裴繼安,將其叫了過來,道“朝中下旨,要停宣州圩田事。”
又把那一封信件遞了過去。
裴繼安聽得一愣,將那信件接過,翻開一看,不知是誰人送來,當中內容十分直白,只說宮中有變,有人尋了各色理由,要郭保吉將圩田、堤壩事“立停”。
說完此事之后,仿佛隨口一提一般,又說到了最近一天朝中下發批示里頭最后的落款同大印同往日有所不同,不見了太子印鑒,只有中書、天子印。
這話雖然說得含糊,可但凡有腦子的人都能猜出多半是天子周弘殷那一處出了什么幺蛾子。
裴繼安雖然不懼,卻也覺得有些麻煩,便問道“監司是個什么想法”
郭保吉毫不猶豫地道“你這一處催得快些,趁著朝中旨意未到,最好把堤壩都修造出個大概來,那圩田雖然不能盡好,也要把框架都定好了,民伕也把都召集起來”
裴繼安道“若是朝中旨意到了”
郭保吉冷聲道“到了就到了,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此處堤壩、圩田都修到一半了,民伕也全數都召齊了想,材料俱已買好,糧谷、住處也盡皆到位,絕非輕易就能叫停的。”
他才睡下沒多久就被叫起來,之后就再沒睡過,此時眼睛里頭全是紅血絲,面上也露出兩分狠色,恨聲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當真遇得事情,我自會上折解釋,最好等到發回朝中,此處圩田已經造好,便不能再做阻攔事。”
又道“后續若有不妥,我自會擔當”
郭保吉是半夜同裴繼安說的這一番話,裴繼安自然不是多嘴的人,可不知為何,當夜的場景卻是很快地傳遍了小公廳。
他原本一來就要查點卯事,就十分不招人喜歡,眼下遇得關鍵時候,竟是如此靠得住,卻叫人刮目相看,一時上下口風大變。
然則衙門里頭的口碑,卻不同外頭的口碑。
建平縣下共有九鎮八鄉,這一日天還黑著,附近鎮上有個做小本生意的,名喚錢二,就擔著小豆腐腦兒同炊餅的木桶出得門去,朝縣城趕。
他才行到一半,見到前頭也有個人背著大簍子,因一人獨行無聊,連忙快走幾步,追得上去。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