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事也懂得謹慎,又著人復核盤了再盤,才曉得原是自己這一邊點錯了,一時之間拿著那點庫單,實在有些茫然。
釀酒坊中的庫存情況,秦思蓬雖然不能說了如指掌,心里卻是有點底的,正因如此,當日才會向左久廉進言要徹查,可查來查去,卻只得出這樣一個結果,要是此時還不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蹊蹺,實在對不起他的官身。
秦思蓬到底接手過好幾回釀酒坊,雖然只是過渡,卻也懂得些里頭門路,原來只是覺得沒有必要,此時再不敢端著,費了大力氣又請又求,最后想方設法偷偷托了人去打聽。
受托之人得了好處,又被上頭壓下來,不得不半含半吐地透露道“本來庫中一半存貨都無,只前幾夜忽有人”
將半夜填庫之事含糊說了。
然則秦思蓬再問其中細節,對方卻是再不肯言語。
能做下如此駭人聽聞之事,瞞著管庫者同司酒監把釀酒坊全數搬空,又重新填回來,其中勢力可想而知。
秦思蓬探明之后,雖然只隱約猜了個大半,卻已經覺得背脊發涼,當真是后悔不迭,情知單憑自己,是不可能壓得住了,連忙去與左久廉說了此事。
他半是驚懼,半是擔憂“手伸得如此之長,又有這般能耐,卻不曉得是哪一家,要是被捅得出去”
“從前查賬時庫賬不符,也不見怎么反應,眼下這裴繼安一來,居然叫后頭人把東西全數填回來了,雖不知是什么緣故,可事有反常即為妖,提舉,要不要還是小心探查一番,看看究竟是個什么情況”
秦思蓬說完之后,不忘分析道“按理那裴繼安后頭舉主乃是郭監司,可郭監司常年在外,罕有回京,應當不至于能有如此能耐若要列舉京中”
左久廉最近為著朝中籌銀,幾乎日日都被石啟賢叫去反復盤問,見得中書上下忙個不停,人人自危,更知釀酒坊中出酒的要緊,另有宮中態勢,簡直一觸即發,此時聽得秦思蓬如是說,立時將臉一沉,打斷道“此事我另有安排,你不必再管那釀酒坊中既是酒水供應充足,認買之事辦得如何了”
秦思蓬聽得一愣,過了好一會才終于反應過來,正要回話,卻見左久廉將手一揮,又道“你去整理一番,將折子拿來給我看。”
就被這般打發了出門去。
秦思蓬簡直莫名其妙,站在門口半晌,雖是依舊揣度不出左久廉的心思,卻已經看出來自家這上峰無意再做追究,實在有些無措。
左久廉坐在屋中,聽得外頭行人腳步,不由自主將眉頭皺了起來。
這個秦思蓬,平日里看著還挺機靈的,一到這種要害時候,就顯出底子單薄來了。
做事情毫不知道顧全大局,一味想著顧忌自己的面子同利益,卻不知道多想一想。
能把手伸進釀酒坊的人不少,可能在一兩夜間,籌夠如此之多的酒水,還將其運送回庫房之中,其中耗費人力、物力,可想而知。
有這般能耐的,想想都知道不會有多少,一一細數,無論查出來是誰,都不會有好果子吃就算人站在你面前,你敢去追究嗎
既是如此,為什么還要死揪著不放
不管是不是那裴繼安后頭人做出來的事,只要庫房之中帳、庫合得上,值此危急之秋,必定不能往下追究,等過了風頭再行探查才是聰明的做法。
早知如此,就不該任他去查庫才對,鬧到現在不上不下的
左久廉脾氣雖然臭,卻很懂得什么叫做能屈能伸,此時還用得著裴繼安后頭人一天,就不會輕舉妄動。
他拿定了主意,也不再拖延,當即把裴繼安叫了過來,難得溫和地道“釀酒坊中帳、庫已經查核完畢,并無半點出入,我本以為你乍一接手,會有些疏漏之處,不想做得如此漂亮。”
夸了一通,最后才道“今日我叫你來,另有一樁事情要分派”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