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別說外頭傳聞并非空穴來風,單憑郭保吉與夏州往來頻密,暗設榷場之事,哪怕將此人斬殺了都不為過,莫說他只是暫扣其家人。
這天下是他造就的,他自然也有資格翻云覆雨。朝臣是他一手簡拔的,當然也能任意發貶罰責,他是天,他是父,臣民對君,兒子對父,又豈能有不平不忿之心
周弘殷盤膝打坐,本來應當按照星南大和尚教授的放空靈臺,以內目視心,可坐著坐著,心中卻是雜念叢生,再無法靜守,索性活動了一下腿,站起身來,去床榻旁的桌上翻了翻,尋出了戶部遞上來的折子。
他再如何折騰,心中其實也有數,會讓朝堂能正常運轉起來,況且若是朝中無銀,也難維系去尋覓長生之道。
此時已到歲末,一朝賬目所入所出,俱都清清楚楚擺在周弘殷面前。
他一面翻看,也不叫黃門進來伺候,自己掀開硯臺蓋子,拿筆就著里頭的墨汁在那折子的幾個數字上圈圈畫畫。
透過戶部繁縟的公文,周弘殷不費吹灰之力,就尋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朝廷一年所得,僅有三成為田賦所得,其余大半源自商稅,商稅之中,鹽鐵、茶酒占頭最大。其中鹽稅并無多少變動,與去歲相差仿佛,茶稅卻是先增再減,最后所得的數字只比去年添多了一點,唯有酒稅,足足增了三成,可再仔細比對,增項全數集中在最后一季,短短兩個多月時間,酒稅添了一倍還多。
戶部的折子寫得很詳細,后頭甚至還逐月附上了酒稅構成明細,叫人一眼就能看到其中增項全數來源于兩處,一處是釀酒坊,另一處則是京城新設的隔槽坊。
釀酒坊倒是其次,先前就曾經下過任務,必要如期完成的,可這隔槽坊卻是很出乎意料了。
周弘殷很快就記起來,當日石啟賢來報,說要用前朝隔槽之法提增收項,等到支應過去這一段,戰事漸歇,國庫負擔漸輕,便做停用。他當時聽得說只是試行,雖然覺得未必有用,卻也沒有否決,自批了同意。
誰料得不過短短幾個月,尋常新設的衙署,能將架子搭起來就不錯了,這隔槽坊居然如此能得錢。
周弘殷一時心動起來,略一思忖,粗粗將那折子看完,沒尋到自己要找的內容,便打鈴叫了外頭黃門進來。
此刻剛到丑時,正是常人最困的時候,周弘殷不知是不是因為今日吃了下頭奉上來的丹藥,又有宮中的地龍熏著,卻是全身發著溫溫熱,暖洋洋的,整個人甚至有種暈乎乎將上天的飄忽感。
他并不困倦,腦子是清醒的,矛盾的是,一雙腿腳十分矛盾,又自覺有力,又軟綿綿。
搖了搖頭,將那奇異的感覺甩出腦子,周弘殷對著進來應話的小黃門道“去查查隔槽坊的宗卷,將那衙署里頭官吏、構架、賬目全數取過來。”
他要使人去仙山、仙境、仙島求藥,需要新開財源,也要肯賣命、干實事的人才。
若是沒有記錯,當日石啟賢說過,欲要用越州裴家剩的獨子去弄那隔槽坊。
畢竟是士族出身,做起事來,果然卓有成效,又有見識,正好去為自己所用。
晾了這幾十年,一家人都約莫要死絕了,總該清醒了,難得此刻得個機會,應當即使是賣命也會死命抓住的吧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