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此刻情形推斷,郭保吉早已料到京中會出事,為此特地把女兒安排遠走了,只是剩得兩個兒子不能妄動,唯恐因此惹來外人眼目。
而謝處耘跟著郭保吉在翔慶,這位繼父不是那等不近人情的,有什么事情,按道理不會瞞著繼子。而無論是什么事情,若是謝處耘知道了,決計不會不告訴你裴繼安。
可是數月以來,從未見得翔慶給京中來信。
沈念禾不相信謝處耘忍得住不同這裴三哥聯系莫說不聯系,便是少聯系都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兩人另有聯系之法,只是瞞著外人罷了。
裴繼安實在驚訝得很,面上免不得帶出了兩分,他微微一頓,道“翔慶確實有些事,江南西路也有事,只是這事一時二時不發出來,我就不方便同你說,要再等上數月才知曉。”
大商人最能感知朝堂變化,沈念禾自家就經歷過許多回,還親身近距離感受過改朝換代,再聯系起這一年多以來所見所知,越發覺得動蕩得很,一時旁的念頭俱是被掃開,腦子里頭比起往日更為清醒,只平靜問道“既是郭監司那一處有事,我同嬸娘是不是最好不要留在京中才好”
裴繼安毫不猶豫地點頭道“我原是想讓嬸娘同你暫回宣州,然則宣州這一二年間怕是也未必安定,若是要去往它地,一來尋不到什么妥善之處,二來也找不到什么合宜的緣由。”
沈念禾沉吟一會,抬頭道“我倒是有個提議,三哥不妨聽一聽。”
她點了點桌上的許多書冊,道“陛下那一處著急得很,想來不會叫三哥在京中多留,勢必催你早日出發,既如此,不如叫嬸娘送我去翔慶。”
“翔慶事已然了了大半,前次看邸報,上頭說西賊早就退了兵,只是剩下一點殘兵余勇且退且戰罷了,而今城中修生養息,正是百廢待興之時,我去往翔慶尋父,名正言順,三哥領了皇命,又有差事在身,不能陪同,嬸娘身為長輩,因不放心,特地陪同而行,豈不是妥帖得很”
裴繼安聽得眉頭微皺,道“邸報上說西賊是殘兵余勇,其實未必,翔慶尚未十分安全,怎能”
沈念禾回道“若是翔慶不安全,我同嬸娘便不去翔慶便是,左右出了京,天下之大,總尋得到一處兩處妥帖之地罷”
裴繼安聽得她這樣一句話,實在有些心酸。
天下之大,確實無處不可去。可仔細想想,天下之大,又有哪里可去。
鄭氏同沈念禾兩個孤弱女子,并無半點防身手段,身上肯定會帶著不少金銀細軟,便是配上許多護院下人,沒個能鎮住場面的,一旦下頭人生了歹心,立時就會壓不住。
不過此時要緊的是先離京,離了京城,他自然會想辦法再做安置。
沈念禾遲疑了一下,又道“三哥若是在翔慶尋不到我爹的消息,能不能叫我跟著你們一同往西邊找一段”
她這話還未說出口,就知道裴繼安必定不會同意,果然話音剛落,就見對面人的臉色立時變得有些難看起來,連忙解釋道“我仔細想了想,即便是鴻臚寺、主客司里頭,也未必找得到通曉番語,能說回鶻、梵語,又肯背井離鄉,領差去往高昌的官員罷”
能有這個能耐,哪一個不是高官厚祿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