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發了話,下頭兵卒也不好再說什么,只是忍不住又道“咱們一營兄弟也不是不能忍,只是忍了一回,又有下回,總不能時時這般忍吧那呂官人不管事的時候還好,雖然也是餓,至少不用走這樣久的路途,到地頭到得早,未時停了腳,等上一兩個時辰,申時總歸能墊個肚子,而今走得又久,飯還沒得吃”
那兵卒還在說著,突然看到陳堅白站了起來,伸手去拿了邊上的長棍,好似要出門的樣子,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忙問道“官人哪里去”
陳堅白把那長棍反手掖在后頭,道“你等且去說一聲,讓他們莫要鬧事,我去尋那呂鋌。”
那兵卒登時跳得起來,大喜道“我同官人一道去”
邊上其余人也個個跟著道“俺也一并去。”
等到一行人出得營帳,左近聚著不少人正在搭營,見得他們往外頭走,也不知誰人喊了一聲,道“校尉要去找那呂官人討說法了”
這話一出,人人都興奮起來,不少撂下手頭東西就跟了上來,紛紛道“我一同去吧,校尉不好說的話,我們這些個下頭人才好說”
陳堅白見得人越集越多,忙把臉一板,將其余人喝止,只是最后出營帳時還是跟了三四個口齒伶俐的。
居中的營帳里頭,呂鋌正換著外衫。
他禮部出身,不管狀況再緊急,都要講究站坐有相,舉止有度,然而此時實在太過狼狽,根本顧不了那許多。
邊上的兵卒手中疊著呂鋌換下來的內衫,忽然驚道“呂官人,你那大腿怕是磨破了。”
呂鋌一愣,褲子本來已經往上提到一半,此時連忙重新褪下,低頭一看,果然雙腿內側皮膚被擦破了半個巴掌大,正往外滲著血跡。
他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只覺得悲涼無比,整個人都沒了力氣,忙扶著邊上的兵卒慢慢往后靠坐,口中催道“快給我去找大夫要瓶金瘡藥來”
那兵卒急忙應了,還未出去,外頭已是進得一個人來,叫道“官人,陳校尉、朱校尉、劉校尉同鄭校尉幾個全數來了,正在外頭等著,都說有急事要面見。”
這人還沒出去,另有一人也跟進來道“官人,灶臺那一處來說柴禾濕了,燒不起來,問官人來要令牌,說要再去采買。”
呂鋌眼前一黑,怒道“柴禾燒不起來這種事情,難道也要我來管”
下頭人忙低了頭,可兀自繼續道“官人前次特地吩咐過,每日支銀設了限額,若是不超過限額,可由下頭令官批核,要是超過了,得有官人批條才能支取”
呂鋌又是氣,又是惱,好容易喘了口氣,倒是慢慢把事情想了起來。
他確是說過這樣的話,只是誰又料得到,這才短短幾天而已,三日里頭就有兩日超過限銀,到得最后,什么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要來找自己。
柴禾不夠了要再添、帳子壞了要新買、鍋砸歪了要換
事情都細碎得很,一點都不難,只是一瞬間全數砸過來,下頭差吏一個個都干等著他拿主意,仿佛是呆子似的,他只有一個人,哪里管得過來這許多
呂鋌深深吸了口氣,暗暗告訴自己不能慌亂,一亂起來會更應接不暇。
然而沒等他擺清楚要先處理哪一樣,后處理哪一樣,外頭已是又進得來一人,隔門道“官人,外頭幾位校尉都過來了,催著要見官人”
又來人道“官人,孟都知那一處使人來問他的營帳好了不曾”
呂鋌的褲腿還耷拉在膝蓋彎,雙腿之間疼得半點不能閉攏,被這一聲一聲催著,眼淚都快掉了下來。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