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禾隨手將那書冊收起,也不去看,而是放回了一邊的籃子里,勸道“既是頭脹,何苦還要看它謝二哥府上的人俱是郭監司給的,能干得很,一點半點的帳哪里就難得倒了”
鄭氏倒是聽進去的樣子,只是臉上猶有些不放心,道“而今這個樣子,也不知道那郭府的人還能在此處留多久”
沈念禾多少聽出其中幾分意思來,便道“我看郭監司是個重情重義的。”
鄭氏卻是嘆息之聲更重,道“我只盼他莫要如此重情義,郭的歸郭的,謝的歸謝的,才不會出什么事情。”
兩人說了片刻話,不約而同地都避開了廖容娘之事,然而沒過多久,只見后頭匆匆過來一個仆從,道“謝小將軍方才醒了,說是有事要去尋郭監司趕著出門去了,特叫小的來通傳一聲。”
州衙之中,郭保吉與謝處耘只隔著幾步距離,一人坐在交椅上,一人半跪在地上,相對而視。
謝處耘右膝單膝跪地,左手扶著膝蓋,右手撐著地面,抬頭道“此處并無旁人,處耘也有幾句心中話想同郭叔叔說。”
郭保吉道“你且起來。”
又指了指右側的交椅,道“坐著再來同我說話。”
謝處耘并不起身,而是看著郭保吉,道“自前歲郭叔叔到得宣州,我得了不知多少好處,只是當時不懂事,只以為自以為是,得了便宜,半點不知感恩,還要尋出各色理由去鬧事,全靠郭叔叔胸懷”
郭保吉搖頭道“你彼時年幼,哪里有人會去同小孩子計較的。”
又道“你雖不是我親生子,卻是你娘所出,在我看來,同親生的也無甚差別。”
他話說得云淡風輕,自然而然地帶了出來,卻又正因如此,更顯其中真心。
“繼子也是子。”郭保吉慢慢地道,“京中事,全是我的過錯,而今我也只有你與東娘一兒一女了。”
一兒是繼子,與他并無血緣,一女雖是親生,卻遠在它鄉。
郭保吉的語氣微微發沉,聽著很有幾分粘,仿佛喉嚨里頭卡了什么東西。
一時之間,廂房當中的空氣都遲滯起來。
謝處耘看向對面郭保吉的臉,見他皮粗色黑,風霜化作皺紋浮在其臉上,雙目發紅,當中盡是血絲,兩鬢也早已染霜,只覺得自認識對方,至于今日,從未見過他如此憔悴蒼老。更從未聽過他說出如此示弱之語。
見得郭保吉這樣一張臉,謝處耘一句話在心中縈繞許久,更為難過,終于狠了狠心,還是說了出來。
“處耘愿待我叔如父,只我終究,還是姓謝。”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