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風波未停,另又有一樁事起,便是金明池畔,連著多日有人投河自盡,先是一人,后來兩人三人,再隔幾日,居然一夜之間,死了七個。
京城地大人雜,意外死幾個人并不奇怪,只是全數選在金明池自溺,早上飄起來七具浮尸,如何不嚇人
京都府衙奉命查案,這事情倒是簡單得很,很快就發現問題所在死者俱是酒販,全是因為產業全無,資財盡散,還欠下無法償還的債務,復才不得不自盡而亡。
再往下細查,原來自隔槽法試行之后,效果極好,為朝中增資財無數,屢得褒獎。
此法原還只是在京城里頭幾個地方試行,到了今年開始,便由司酒監牽頭舉國推行。
京中作為首倡之地,人口稠密,商貿繁華,隔槽法施行最久,也最為徹底,因有先例,行內見得前人所獲頗多,只要認了槽,只有賺,沒有賠的,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誰人能忍得住少不得一擁而上。
國庫空虛,入不敷出,朝中指著酒稅填賬,年初秦思蓬接手隔槽法,其人好容易得了出頭的機會,簡直是竭盡全力,很快就將隔槽坊推而廣之,規模越來越大。
裴繼安在時,在奏報中寫得甚是清楚,隔槽法必要限定規模,譬如某地只能釀酒多少,一旦認滿,不得再做增加;
也要對認槽的人情況嚴格篩查,必要能一定的產業、資財作保,確定其人家資足夠,便是出了什么問題,也不至于影響太大,才肯按規定比例下派槽數。
可換成了秦思蓬接手,上頭實在逼催得緊,天子時時要錢,他又有心立功,哪里還能限定規模。
而核驗之事耗費人力物力,還費時得很,若是嚴格查驗,會極大拖慢擴張的進度,便將此項上報之后取消了。
取消之后,當時并無什么不妥,果然連著數月,隔槽坊中得酒得稅數以百倍地增加,著實給國庫添了一筆大財。
然而時間一長,到得最近,因新酒接連釀成,先后上市,酒水數量一日多過一日,價格也一日跌過一日,一時供大于求,原來五十文一角的酒水,竟是降到十幾文也賣不出去,而且價格還有繼續往下掉的跡象。
等到月初又一批新酒出庫,酒價已經十不存一,本來家資雄厚的還好,可因秦思蓬拿掉了核驗資財那一步,許多酒販僅有一分卻敢于借貸十分,本還指望靠酒水出庫賺得一筆,誰知如此價格,莫說不能得賺,著實虧得一塌糊涂。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還不起錢,眼見還要背上如此龐大債務,被人逼迫之下,就有人尋了短見。
仿佛會感染似的,一人跳了金明池,有那本來死撐的,實在撐不下去,一起心思,也跟著朝金明池去了,而有那等欲要自縊、吞金的,也全數跟去金明池,短短半月功夫,居然跳了二十余人,儼然起了一股風潮。
物價本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酒價這般低,酒樓、茶肆,并那許多瓦子里頭自然要受影響,少不得裁剪開銷,勒緊肚子過活,連帶一應線上的,包括鋪子里的跑堂,賣菜的小販,供佐料的等等,全數也跟著遭殃,到得后頭,便是糧價也跟著暴漲,京中百姓還隱隱有了屯糧之勢。
人人屯糧,本來糧價不漲也要跟著漲了,更何況本來就在漲勢之中。
翔慶、潭州、雅州舉旗,太子勾結外臣造反,百官聯合逼宮,于百姓而言,本來聽了雖是會提著一顆心,究竟離得太遠,并不會太過擔憂,可眼下物價一漲,和著那許多消息,剎那間京城一片風云動蕩。
就在這一團亂麻之中,急腳替傳來消息,江南西路流民造反,短短十日之間,已下十一縣鎮,成水火之勢。請牢記收藏,網址最新最快無防盜免費閱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