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隔音效果好,就這聲音勢必飛出屋子,響徹天空,省城人民該以為發生靈異事件了。
大笑的二人不是別人,正是雙勝鄉鄉長李曉禾與朋友老宋。這個老宋曾經于去年十二月初去過雙勝鄉政府,當時黨政辦楊小敏等人都說他是宋勝,于是“宋勝大律師來了”的消息傳遍了雙勝鄉黨政大院,也傳到了縣里有心人耳中。
收住笑聲,李曉禾道:“老宋,并不存在贗品之說。你就是你,宋勝就是宋勝,你可從來沒這么說過,我也沒講過,是人們偏要這么認為而已。當然了,你倆長的也很像,又都是姓宋,沒準五百年前是一家呢。要說你倆有所不同,差別也不大,唯一的差別就是你比他有‘理’而已。”
“對對對,我比他有理,他只是叫宋勝,我是宋勝理嘛!”老宋又笑了起來。笑過之后,嘆了口氣,“哎,不曾想做演員這么多年,人們都沒記住,假扮了一回別人,倒引起了關注。”
李曉禾“嘿嘿”一笑:“老宋,不被眾人熟知,主要是因為你從事的高雅藝術只能被小眾欣賞,我們這些普通勞動人民欣賞不了。”
“你這家伙,上學那時候就鬼,經常算計我。”老宋哭笑不得,“這回又是你,要是這事傳出去,我這一世英名算是毀了。”
“不會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是打死都不說,除非你自己說出去。”做過保證以后,李曉禾也輕嘆一聲,“哎,老宋,當時我也是被逼無奈。那時候我已經到鄉里一個多月,不但沒有一個鐵桿,就連主動上門的人都沒有。唯一去的一個,就是辦公室文員小楊,主要也是送報紙和打掃衛生。黨政辦主任都不去,被我叫那以后,也是找個理由中途就離開。常務副鄉長被叫去以后,直接以女人來例假搪塞,既遲到十多分鐘,還中途想走就走。
剛才這兩件事雖屬特例,但也很有代表性,其實鄉里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被發配去的,都把我看做‘破落戶’,甚至臭狗屎。那時候人們不但不傍我的邊,好多人還在算計我,只不過黨政辦主任是陽奉陰違,表面還說的過去,常務副鄉長則是根本不留情面,故意打臉。就是這個常務副鄉長,不但不履行義務,不盡到自己的責任,反而多次挑釁,動不動就以摞挑子相威脅,還和司機暗通一氣,對我進行監督。
你想啊,原來唯一賞識我的蒯縣長猝死,我沒有了任何依靠。代理縣長又欲置我死地而后快,指使其爪牙一直虎視眈眈,眾多同僚更是看其眼色行事,對我躲之不及,甚至落井下石。而且鄉里許多工作還必須推進,否則直接就落下口實,給了對方收拾的借口。尤其被騙村民群體就是不定時炸,雖然兩次被我勸走,也可以說是忽悠走,隨時都有被再次引爆的危險。一旦被引爆,炸傷的肯定是我,很可能直接就粉身碎骨。
這種情況下,進無進路,退無可退,我只能背水一戰,而這所需的“水”也只能自己設計。我想了許久,覺得只有村民上訪的事能利用,因為那個炸既會炸傷我,很可能也會崩到別人,最起碼有人這么擔心。我就要利用別人投鼠忌器的當口,找到突破口,找到借力點,于是又好好琢磨了一番。我發現,常務副鄉長用以威脅拋出的兩項工作——工業和招商,是好的誘餌,可以用來釣魚,釣到投誠者。但以我當時的處境來看,即使我拿著這個魚餌,但魚兒也不會咬鉤,人們都擔心和我這個‘廁所石頭’沾上臭味。
不是都看我臭嗎?我非要你們把我當做香餑餑,可這又談何容易?怎么變香呢?我想到了人們的心理,好多人之所以做出香、臭判斷,有時是客觀感受,有時卻大多是心理暗示。一個破鐵片,放在窮人身上,就是垃圾,拿在富人手里就是文物、寶貝。想明白這一點,我覺得該把自己扮成有實力、有靠山的人,可我上那找去啊?
誒,看到一本雜志,我不禁眼前一亮,大律師宋勝?這不是我的好朋友宋勝理嗎?若是人們知道我有這么個朋友,勢必認為我的朋友圈不簡單,也必定對村民被騙偵破工作充滿信心,那么就會搶著咬下那個誘餌了。只要有人接下工業和招商工作,那就必須和我綁在一條船上。事實證明,我判斷對了,不但有人咬了鉤,還為詐騙案偵破打開了缺口,我身邊的人也多了起來,真可謂一舉多得。”
“老李,以前只是聽你簡單講過,今天聽你這么一說,我才知道你遠比我想象的還不易。前些天,想到冒充李逵一事,我心中多少覺得理虧,也難為情。沒想到幫你解決了一系列問題,我這個李鬼心里也坦然了。”老宋表情很莊重,“老李,你做這些也不只是為你,更是為了百姓做事,我這也是變相為百姓做了事,心里也倍感自豪和踏實。”
“老宋,我能在那么不利的情況下走到現在,與你的傾力幫忙分不開,多虧你了。”李曉禾拍拍對方肩膀,“我定會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