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起身,“呯”、“干”,碰杯聲、回應聲接連響起,然后是干掉酒水的聲音。
坐下以后,夾了兩口菜,李曉禾端杯起身:“同志們,趙書記是雙勝鄉老人兒,是我們的領導,更是一位寬厚長者。我相信,在座各位都得到過書記的教導和關心。讓我們大家共同舉杯,感謝我們的老書記,祝書記身體健康,諸事順意。”
所有人再次舉杯,響應了這第二杯酒。
“書記和我已經提過,下面大家就自由開喝吧。”說完,李曉禾坐了下來。
“好,好。”趙強點頭響應。
雖然鄉長提議了自由開喝,但大家并沒有立即“自由”,人們都感覺今天氣氛有些別扭。
其實李曉禾在提杯時就很別扭,關鍵是語句的選擇受限制。一般歡送領導或同事,肯定都會有“工作順利”,甚至“步步高升”的祝福語,但今天卻不能用。因為趙強只有免職決定,卻沒有任職崗位,暫時相當于白丁一個,頂多就是還有一個黨員身份。
提杯別扭的何止李曉禾,趙強其實更別扭。本來今天打算歡送李曉禾,以表達對李曉禾的認可,也是一種變相支持,不曾想自己卻成了離開者。關鍵自己現在什么也不是,給大家送祝福語或表示關心都不符合身份,只能以一個老人兒身份說話。明知道提杯要別扭,可李曉禾分明表示對自己的尊重,自己也不好推卻,否則李曉禾也會不好受,其實李曉禾已經不好受了多半天。
注意到老書記、鄉長說話別扭,其他人自然也就感覺別扭了,自是一時不能放開喝。現在老書記不是高升,而是灰溜溜免職,若是大聲喧嘩,喝的歡天喜地,好像也不對勁。
正因為如此,一時間很顯冷場。
“咯咯咯。”一個女人的笑聲打破了冷場,“我敬老書記一杯。”
看到女人端杯,趙強也端起杯來:“謝謝賈鄉長!”
賈香蘭沒有立即碰杯,而是接著說:“老書記剛才也說了,你是鄉里老人兒,這老人兒要離開了,我們總得敬敬酒,表達表達意思吧。只是一時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也不知該如何祝福。真不明白組織部是怎么弄的,把一個老書記免職了,新崗位又沒寫,你說這該如何稱呼,稱呼你‘老書記’不介意吧?”
“如何稱呼隨便,誰都有這么一場。賈副鄉長,我先干了。”趙強聽出了對方譏諷,果斷的結束了這杯酒。
“對對,誰都有這一場,只不過是早晚而已,只不過是能否看到而已。”賈香蘭馬上回應。
媽的,什么東西?人都要走了,還至于這么擠兌嗎?李曉禾不由火起,但又壓下火來。現在不能和她起爭執,很可能這個女人就等著為晚宴添堵呢。于是,李曉禾暗噓了口氣,并未發聲。
賈香蘭確實想挑事,以表達不滿和譏諷。以前的時候,趙強總是老好人、和事佬,簡直就是個泥人脾性,可近期卻和那個姓李的穿同一條褲子。姓李的家伙是自己對頭,其同伙自然也是對頭。尤其把自己排斥在那個所謂的辦公室之外,肯定有趙強的首肯,她這才發現,老好人原來是笑面虎,實在可恨。可恨之人這次被拿下,真是大快人心,但美中不足的不是姓李那家伙。所以在參加宴會之前,賈香蘭就是既幸災樂禍,也不禁很是遺憾,也有濃濃的不滿。當然,她的不滿,還有深層次原因。
本來是帶著看熱鬧的心情前來,也想伺機報復一下,卻不想先被那兩個家伙擺了一道。現在在座的人里邊,除去黨政一把手,正好副書記又連休病假百余日,自己就是老三,按說第三杯酒該自己提。可那兩個家伙卻拿話打住,這不是給自己難堪還是什么?她豈能咽下這口氣?豈能不惡心兩個“破落戶”。可是挑釁了一下,竟然沒有得到回應,賈香蘭更是火起,卻也暫時只得忍耐,想著伺機再動。
“書記,我敬您。”起身說話的是周良。周良不但站了起來,而且雙手端杯,來在趙強身側,“感謝書記一直以來的關心和愛護,更感謝書記的諄諄教導,祝書記身體康健,身心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