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車上下來,站在路邊凝望,可以清楚的看到,地里的淤泥至少有半尺左右,有的地方甚至達到了一尺,再加上泥水,怕是兩尺有余。
看過之后,冷若雪什么也沒說,便回到車上,但臉上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汽車繼續前行,車上氣氛又凝重好多,雖然沒有回頭去看,但李曉禾完全能夠感受到冷書記的沉重心情。自己的心情尚無半點輕松,何況身系全縣福祉于一身的縣委書記?
雖然小雨還在下著,但路邊已經隨處可見愁苦凝望的民眾,臉上寫著或凝重、或苦笑、或無耐。
前方不遠處,一個綰著褲腿的老年漢子正向路邊沖去,兩名年輕男子及時趕至,一人緊緊抱住老漢腰身,一個死死抓住老漢衣袂。
汽車漸漸臨近,可以看到,老漢忽然不再掙扎,而是頹然蹲在地上,雙臂在眼角處來回的抹著。
看著那個更顯佝僂的身子,看著那個露出半截的腰背,李曉禾忽覺鼻腔沖上一股辣味。他想到了一個人,想到三十年前,蹲在院門口的身影,那時自己剛剛才記事。
類似這樣的場景不止一幕,有的女人更是坐在濕漉漉的地上,搓著腳掌,哭天搶地著。
汽車行駛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進入了雙勝鄉界。看著同樣滿目瘡痍的莊稼和樹木,李曉禾的傷感又增加了一些,這里畢竟是自己為之奮斗過的地方,他對這里有感情。可以把他的這種情感理解為關心鄉親疾苦,也可以批判的理解為小農意識,格局不夠寬,身為縣委常委應該站位更高一些,好像應該放眼全縣才對。
又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鐘,汽車才進入雙勝村范圍。此時的街道兩旁,一些雜物已經清理掉,商鋪也打開了門面,但人們更多是站在路邊品評雨勢,做生意反倒成了捎帶的事。
在街道行進了一百多米,汽車向左一拐,下了主路,然后向右一打輪,便進了雙勝鄉政府大院。
院子里顯得很蕭條,既因為殘留著雨后殘敗的痕跡,也由于院子里的空空蕩蕩。
迅速跳下汽車,李曉禾去開后車門。
冷若雪已經自己推開門,從汽車上下來,張望著空曠的院子。
“書記,大多數人應該都進村了解災情去了。”李曉禾向書記做著解釋。
“咱們提前也沒通知,沒人出來很正常。”冷若雪說著,邁動了步子。
李曉禾趕忙跟了過去。
可能是聽到了對話聲,中間過道對著的后院處,一個正彎腰掃院的男人抬起了頭。當他看到走來的身影,趕忙扔下掃帚,快步順著過道跑來,邊跑邊說:“書記,不知道您和主任要來,我這也沒迎候……”
冷若雪擺擺手,打斷對方:“周書記,不客氣,沒有通知你們,就是不愿讓大家都等著,以免耽誤事情。”
掃院男人不是別人,正是雙勝鄉黨委副書記周良。周良此時已經到了近前,立在一旁,伸手示意著:“書記,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