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長幼輩份,每人都分了幾張空白經幡,夫人們在廳里抄寫,小姐們則又回到了亭臺中。簡輕語看著手中的布條,再看看追逐打鬧的小姐們,不由得擦了擦額角的汗。
到底是年輕,寧愿熱著也要跑到外面來,絲毫不懂享受屋里的冰鑒。
亭臺中已經準備了十幾張小桌,每一張桌上都擺了文房四寶,小姐們先是追逐打鬧一番,接著關系好的都聚到一起,嬉笑著拿起了筆,而她們聚集的中心,便是周音兒。
簡輕語巡視一圈,看到簡慢聲在角落里坐著,頓了頓后選擇了她身邊的位置。
簡慢聲掃了她一眼,繼續垂眸抄寫,簡輕語也不理她,拿起筆對著經書一個字一個字地開始抄,兩個人與彼此格格不入,與整個周國公府亦是格格不入。
還在嬉鬧的小姑娘們很快便注意到了這邊,周音兒看到兩張有三分相似的臉后,眼底閃過一分厭煩,她旁邊的小姑娘突然抬高了聲音“有些人可真會虛偽,別人都在說笑,偏偏就她們抄經,好像我們這些人不夠心誠一般。”
“這你就不懂了,若是不虛偽些,又如何能討長輩歡心,定下高攀的親事呢,”又一個人開口,說完話鋒一轉,“不過有些人虛偽能飛上枝頭,可有些人卻注定做一輩子草雞,平白做大家的樂子罷了。”
這話的針對性不可謂不明顯,簡輕語揚了揚眉沒有理會,旁邊的簡慢聲也不急不緩地抄寫經幡。
幾個出言諷刺的姑娘見這倆人沒一個接招的,頓時心生煩躁,其中一個脾氣火爆的更是直接譏諷“簡輕語,你聾了嗎沒聽見我在同你說話”
簡輕語不搭理她。
“你有什么可得意的,漠北來的村婦,認識字么就在那抄,也不怕字污穢辱了圣上耳目”女子說著,怒氣沖沖地走到她面前,一把將她的經幡奪走,正欲再嘲笑,看到上面的字跡后猛然睜大眼睛。
周音兒見狀勾起唇角“怎么呆了,莫非丑瞎了你的眼”
話音未落,其他人便給面子地笑成了一團,周音兒見那人還愣著,干脆將經幡奪了過去,結果看到字跡后突然表情一僵。其余人看到她的反應,也忍不住湊了過來,看到清秀中透著鋒利的字跡后,也都止住了笑,更有人驚呼一聲,難掩其中驚訝。
簡輕語這才抬眼看向她們“輕語是漠北村婦,字跡自是不堪入目,也不知各位小姐寫得如何,可否讓輕語開開眼”
她這手字是母親一手教出來的,好與不好她心里清楚,莫說眼前這些人,即便是整個京都,能比她字好的怕也是一只手數得過來。
果然,她這么一說,其余人頓時面露訕訕,周音兒不悅地將經幡甩到她腳下“不過是會寫幾個字罷了,有什么可賣弄的。”
“四小姐說得是。”簡輕語將經幡從地上撿起來,意味深長地看了她桌上已抄的幾個字后,捂著嘴輕笑一聲,然后淡定地重新坐下。
雖然一句話都沒說,可侮辱性卻極強。
周音兒氣得臉都紅了,憤憤坐下后將手里的筆摔了出去。她周圍的小姐妹們大氣都不敢出,小心翼翼地陪在她身側,有機靈的瞄了眼繼續抄寫的簡輕語,抬高了聲音哄周音兒“音兒姐姐,你聽說過忘恩負義的故事沒有”
“什么忘恩負義的故事”周音兒蹙眉。
“說是一個鄉下丫頭,一出生便被父親拋棄,被又丑又蠢的母親養大,父親反而有了新歡,又娶了一房逍遙自在,結果母親一死,丫頭不報仇不說,還上趕著巴結父親后娶夫人的女兒,你說這不是忘恩負義是什么”
小姑娘聲音尖利刻薄,充斥著整個亭臺,簡輕語卻仿佛沒聽到,半個眼神都不分給她們。
周音兒厭煩地看她一眼,也故意抬高了聲音“所以說是鄉下人,沒教養沒良心。”
簡輕語眼底閃過一絲嘲諷,拿起筆沾了些墨,剛要落筆身側的人便站起來了,她頓了一下抬頭,就看到簡慢聲朝姑娘們走去,不等她蹙眉喚住,一聲清脆的巴掌聲便響了起來。
被打的是講故事的姑娘,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看著簡慢聲,其余人也十分震驚,一時間沒回過神來。
最后還是周音兒先反應過來,猛地站起來厲聲質問“簡慢聲你想做什么”
“替四小姐教訓愛嚼舌根的長舌婦。”簡慢聲平靜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