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嗎”杜景問。
“不是,”周洛陽失去了所有的力氣,說,“這塊表我拆過,非常確認。完蛋了,另一塊在俄羅斯人手上,他遲早會試出來的。”
他正想把背蓋蓋回去,杜景卻道“把它修好,再想辦法。”
周洛陽根本沒有心思再去碰它,但想了想,還是調節了傳動輪與弓弦。
“有表帶嗎”
杜景拉開抽屜,找到兩根表帶,周洛陽接上表帶,杜景隨手拿來,依舊戴上,在彈簧床前坐下,開始沉默。
“怎么辦”周洛陽問。
“我在想辦法。”杜景說。
周洛陽沒有打擾他,倉庫里目前還是安全的,想來樂遙沒有告訴俄羅斯人,他們的藏匿地點。可是樂遙為什么想這么做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他想回到羽田機場車禍的那一天,挽救父母的死亡。
杜景什么也沒有說,但想必他比周洛陽更清楚,他甚至沒有怪罪樂遙。
“我幫你上藥。”周洛陽說。
杜景稍稍側過頭,把頭湊到周洛陽身前,周洛陽拿著從店里帶來的云南白藥,給杜景上藥。他沒有包扎,只讓他的傷口暫時敞著,杜景的發型是周洛陽帶他去剪,并特地要求的。那天剪完,周洛陽還稱贊他顯得很精神。
仿佛感覺到周洛陽的目光,杜景側頭與他對視一眼,眼里帶著復雜的意味。
“在想什么”周洛陽低聲問。
“想你,”杜景說,“想過去,時間的重置,與我們的未來將發生什么。”
周洛陽放下藥,沉默坐著。
“我當時沒聽懂他的最后那段話。”周洛陽說,“他說的許多內容我都沒明白,時間是單線的,不存在平行空間,穿梭時間的,只是我們的靈魂,過去也即記憶是什么意思”
杜景想了想,解釋道“意識是超越我們所在維度的,這點我在華盛頓受訓時,也了解過一部分。”
“所以呢”周洛陽說,“這和時間有關系嗎”
“身體卻在這個緯度里,”杜景說,“因為是物質。人的意識依附于身軀上,發揮作用,所以換個說法,靈魂只要在身體里,就會被現實世界的規則禁錮著。”
周洛陽可以接受這樣的解釋,杜景已經用最直白淺顯的道理來告訴他了。
“時間就像一條長河,裹挾著萬物在河流中往下游而去,而它”
杜景手指點了點表盤,說“可以讓我們的靈魂暫時脫離身體,就像離開河流內部,到河面上來,原地等待,再沉入,進入到同一個坐標內,河流的同一個位置,但這個時候,長河已流淌過一天。”
“我懂了”周洛陽馬上道。
他們也許并沒有進行所謂的“穿梭時間”,而只是意識進行了抽離,回到了前一天的自己身上這么說來,斯瓦坦洛夫斯基口中的“記憶”,周洛陽仿佛也理解了其中的解釋。
意識被抽離后,帶回了未來一整個二十四小時里的經驗,以及記憶
他們看著杜景手上的另一塊表,這個時候,水滴形的指針粘連著上午十點,卡在十點二十五分三十九秒處,以黏滯的態勢來回跳動,就像發條被卡住了一般。
“又壞了。”周洛陽沉聲道。
“不,”杜景說,“俄羅斯人正在調試。”
杜景望向倉庫周遭,起身作了個實驗,輕輕推了一下倉庫里懸掛在天花板上的垂燈,垂燈開始作簡諧振動。
周洛陽發現了,那燈在蕩下的過程里,忽然退回了不太明顯的一段距離,又重復落下。
這個情景實在太詭異了,他們正在幾秒幾秒地經歷時間退回猶如置身一個卡帶的視頻中,只是這一視頻,變成了現實世界
“他在試凡賽堤之眼的更多功能,”杜景喃喃道,“他從樂遙那里問出來了。”
緊接著,倉庫里所有的光消失了,背脊上的實感傳來。
周洛陽在午夜,家里的床上睜開雙眼。
“杜景”周洛陽帶著恐懼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