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蘭香回到了他們的家,推開門屋子依舊干凈得纖塵不染,窗明幾凈。
只不過當初隨處可見的嬰兒玩具、小木床、推車全都不見了蹤影,完完全全變成了一年前的模樣。仿佛時光抹掉了這一段痕跡,讓她可以心安理得地自欺欺人。
蔣建軍穿上了圍裙,“你等一會,我給你做午飯。”
他很少有下廚的機會,因為訓練太忙,加上家境優渥、養尊處優,他沒有多少自己動手的機會。他緩慢又笨拙地做了一個番茄炒蛋、清蒸魚,山藥紅棗燉雞湯。老雞湯還需要燉一會,他凝視著爐子上跳動的火焰,喘了口氣,脫下圍裙。
他找了找趙蘭香,看見她在屋子的柜子前站著。
他問:“怎么了?”
“去洗洗手,飯很快就好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個三角平安符赫然地撞入他的視線。
它是去年春節的時候,趙蘭香為了給孩子祈福,拉著他特意去廟里上頭一柱香換來的。
他把所有關于孩子的東西一件不落地收好了,唯獨忘了小小一件、被夾在柜子里的它。其實屋子里早就落滿了孩子的痕跡,又哪里是一朝一夕能夠清除得盡的?
透明的淚水盈滿于女人的眼眶,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她的眼淚簌簌地流了下來。
蔣建軍的心驀然地一痛,他把平安符拿好,緊抿著唇,過了半天才說:“他在另外一個世界會過得很好的。”
“我們……吃飯吧。”
趙蘭香抹了一把眼淚,把平安符搶了過來納入了懷里。
她說:“不吃了,你自己吃。”
“我要回家。”
“回家……”蔣建軍喃喃地重復,心鈍鈍的疼,“這里不是你的家嗎?”
趙蘭香什么也沒拿,轉身便朝著門口走去。
蔣建軍三步并作兩步走上前,拉住了她,“你要去哪里?”
趙蘭香掙不開他死死攥緊的手,垂頭便用力地咬了一口。
“你不能走。”他另一只抱住了她的腰。
“這里就是你的家,你要去哪里?”
趙蘭香凝視著蔣建軍發怒的眼神,涼涼地笑。
這是她從十七歲開始就愛的男人,他高大威武,能把一身綠軍裝穿得一絲不茍,穿出陽剛之氣,是她見過的最英俊的軍人。
他有著最好看的眼睛,寂靜如深海。笑起來如同繁星墜落深海,深邃而動人。
他能把十七歲的趙蘭香迷得團團轉,幾乎填滿了她的世界。但三十五歲的趙蘭香卻累了,她松開了嘴里咬著的手,混著一口的血腥。
“你不要靠近我,我覺得臟。”
蔣建軍眉頭高高地隆起,臉色霎得白了一分。
“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
“我和方靜——”
“打住,我不想聽你們的破事。”
她想,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事情她明白了,但他卻仍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不痛不癢。這不太公平了……
趙蘭香看著他執拗又偏執的眼神,掙開了手,“好,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