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
林花謝了春紅,柳絮四處招搖,天空飄著細雪般的柳絮,囂張的在晨光和晨風中張牙舞爪,無處不在。
大明順天府北城,日忠坊,鼓樓西斜街,甜水巷,巷尾的一棟民宅。
宅子坐西朝東,臨著甜水巷是兩層磚木小樓,后面有個小院。
陳經紀帶著一個女客來看這棟房子。
陳家祖上就在經紀行當的混,在房屋還有各種貨物買賣里充當中間人,抽成為生,三代人都吃經紀這碗飯的,旁人都叫他陳經紀,本名罕有人知。
這棟房子在他手里壓了快半年,如果再租不出去,房主定會換個經紀,這口飯就吃不上了。
成敗在此一舉。
陳經紀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要使出渾身解術把這棟民宅講得花團錦簇,勢必說服客人租下。
在他開口的同時,一團柳絮鉆入了陳經紀的左鼻孔里,一股酸意排山倒海般從鼻子里噴涌而出,他連忙用衣袖遮面,打了個噴嚏。
女客似有些潔癖,聽到噴嚏聲立刻后退三步,還拿著一方手帕遮住口鼻,蹙起娥眉,本來兩人才剛剛進門,客人這一退,一下子就退到門檻了。
完了完了
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陳經紀心中大呼不好,連忙彎腰作揖道,“陳某失儀,實在抱歉。”
“無妨。”女客嘴上這么說,手里卻很誠實的繼續用帕子捂住口鼻,因而說話聲有些甕聲甕氣,“帶我看看房子吧。”
這個時候,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陳經紀樓下樓上介紹了個遍,“床,衣柜,飯桌,板凳等等家具都是現成的,夫人看看,都是好木頭打的。夫人提著行禮進來,今晚就能住”
女客看起來只有十六七歲的樣子,臉上稚氣未脫,但她梳著婦人頭,發髻上還用白綾布裹著成一個孝髻,一看就是個還沒有出孝期的小寡婦。
所以陳經紀稱她為夫人。
可是無論陳經紀如何吹噓這棟房子如何好,看房子的小寡婦面上始終淡淡的,連哦一聲的回應都沒有。
但是,小寡婦也沒有表現出任何不耐煩的樣子,推脫要走。
所以,陳經紀抱著一線希望
,帶著小寡婦下樓,去了后面的小院子,院子鋪著青磚,因半年沒有人住,春天時一根根雜草從磚縫里鉆出來,陳經紀為了盡快租出這棟房子,親自動手拔得干干凈凈,看起來十分清爽。
“夫人您看,廚房、柴房茅房一應俱全,夏天在院子里搭個涼棚,掛上竹簾紗帳,吃瓜消暑納涼,簡直是神仙日子啊“
經紀行當靠的是嘴皮子,加上察言觀色,但整棟房子看完,小寡婦始終不動聲色,看起來城府極深。
喜歡呢還是不喜歡
陳經紀摸不著頭腦,他拿出一套鑰匙,“夫人打算什么時候搬進來”
做經紀行的,最忌諱在一根樹上吊死。陳經紀是在變相催促小寡婦做決定,如果小寡婦沒有興趣就算了,一拍兩散,別浪費他的時間,他還有其他生意要做。
小寡婦沒有理會,信步走到后院,打開院門,門外是一條只容得兩人并肩而行的狹窄小胡同,而且是個死胡同,對面是一堵高墻。
高墻一眼望不到邊,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府邸。
小寡婦指著高墻,問道“這里住著何等人家”
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