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御醫警告的那樣,中風會一次比一次厲害,上次他還能走能說,這一次躺在床上就像個活死人一樣。
怎么辦
陸炳身子不能動,他第一次感覺得害怕和絕望,就像溺水的人,眼睜睜看著自己越陷越深。
就這樣這時,陸英汪大夏帶著魏采薇來到了錦衣衛衙門。
魏采薇的腿腳尚未完全恢復,陸英在進門后命人用軟轎抬著她。
汪大夏問陸英“大人找小寡婦所為何事她還沒好呢,大熱天要個病人跑一趟。”
陸炳是只狡猾的老狐貍,汪大夏擔心騙過了年輕沒經驗的陸英,卻被老狐貍看破就麻煩了,故試探陸英的口風。
陸英冷冷道“去了就知道了,錦衣衛衙門不比你們汪府安全我來負責保護魏大夫。”
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汪大夏心亂如麻,魏采薇云淡風輕,以上一世她對陸炳的了解,陸炳對她知道的越多,就越不會動她。
成年人的世界,很少有非黑即白的人。
除了像王婆子、陳千戶父子這等喪心病狂之人,大部人的人皆有兩面,就看到了什么時候,展露不同的面目。就像汪大夏的惡毒繼母吳氏,在歷經磨難、看清楚娘家人丑惡嘴臉之后,她恍然醒悟,選擇了善良。
陸炳是個手上沾滿血、卻良知未泯的人,他有愧于丁汝夔一家人,十年來一直壓著丁汝夔的死刑不執行,在明知她和丁巫有莫大的關聯之后,他不會輕易動她。
三人到了臥室門口,護衛噓聲道“陸大人昨晚沒有睡好,此刻正在補回籠覺,還請陸統領去隔壁客房等待,等陸大人醒了就帶各位過去。”
汪大夏張開血盆大口打呵欠,連桃心般的扁桃體都看出來了,“我好困啊,我也想補個覺,快帶我去客房。”
三人來到隔壁客房,汪大夏看見臨窗有個羅漢床,趕緊一屁股坐過去躺下。
“起來。”陸英說道“這是魏大夫休息的地方,跟一個病人搶位置,你也不害臊。”
汪大夏睜開眼睛,看見下了軟轎的魏采薇虛弱的扶著門框站著。
“哦,我是困糊涂了,魏大夫請。”汪大夏咕嚕起來,讓出羅漢床,環視一圈,從書架里抽出一本厚厚的大明律,擺在書案角落,然后以大明律為枕,躺在書案上。
書案只能承受住他的頭到膝蓋的位置,一雙大長腿無處安放,就垂在桌沿下,晃晃悠悠。
就這樣艱苦的環境,汪大夏后腦勺挨著大明律就睡著了。
汪大夏隨遇而安的態度,陸英不得不服氣。
魏采薇歪在羅漢床上,把臉別過去,對著窗戶自宮前的老公就這睡相,簡直沒眼看他。
唯有陸英在另一邊的官帽椅上正襟危坐,一點都不像通宵沒睡的樣子,咽喉上的扣子依然扣得嚴嚴實實。
這時外頭飛來幾只不要命的蟬,拼命的叫,停留在枝頭,護衛們揮著沾桿都碰不到,陸英擔心蟬吵醒父親,就拿著一副彈弓出去了,對準枝頭的蟬,彈無虛發。
“還是陸統領厲害。”護衛低聲說道。
與此同時,臥室里的陸炳聽到窗外的動靜,知道陸英來了,他用盡全力,將枕邊一炳玉如意往外推,哐當一聲,砸在了床邊腳踏上。
陸英聽到動靜,站在窗口往里看去,看到腳踏上的玉如意,還有父親從蚊帳里伸出來的半只手。
父親年紀大了,睡得淺,這個動靜肯定就醒了,可是父親一動不動。
倒是血親,陸英心有靈犀,低聲問道“陸大人,我已經帶著魏大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