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炳中風是絕密,連皇帝都瞞著,如果被親家嚴世蕃知道了,這事就像鼻涕似的,還不知會往那里甩。
但是,嚴世蕃又是高官,又是親家,陸炳總不能對嚴世蕃避而不見,嚴世蕃會起疑心的。
陸纓說道“就說您出去辦事還沒回。”
陸炳說道“他直奔錦衣衛衙門而來,定是打聽我確定就在這里。”
陸纓急中生智,說道“父親,你干脆就說昨晚熬夜,今天又在校場操練,受不住酷暑,中暑了,此事不好張揚,怕家人和皇上擔心,就留在衙門里休養,等恢復了公開示人。”
陸炳頓首,“這倒是個法子,能夠解釋我行動不便,只是這個輪椅千萬要藏好,不能讓嚴侍郎看見。”
陸纓說道“我放到魏大夫房間去。”
心腹趕緊布置下去,在房間里放了兩個冰缸降溫,上面還冰鎮著解暑的綠豆湯,門窗緊閉,把專門解暑氣的藿香正氣水往屋子里就像撒西洋香水似的拋灑,散發出獨特的藥味。
陸炳換了一身薄衫,房間如此涼快,陸纓還指揮侍衛們“把這一串燈籠拿走,房間太亮了。”
陸炳還有些面癱,燈光變得晦暗,就能掩飾他沒有表情變化的漏洞。
汪大夏把輪椅推到魏采薇房間藏起來,得知嚴世蕃要來,魏采薇頓時心潮澎湃當年若不是嚴世蕃給陳千戶出了栽贓陷害的主意,往我爹這個死人身上潑臟水,我們姐妹就不會淪為官奴,姐姐不會被那畜牲拿捏侮辱
魏采薇衣袖的手緊握成拳。
她目前還沒有針對嚴世蕃的行動,第一是因為她和嚴世蕃地位懸殊,猶如野草和泰山的距離,她根本無法接近嚴世蕃,更無從弄死他,她太渺小了。
其二,嚴嵩嚴世蕃父子把持朝廷多年,整死的大臣太多了,樹敵甚廣,想要絆倒、甚至弄死嚴嵩嚴世蕃父子的人實在太多了,還輪不到魏采薇這個無名女醫出手。
這其中,就有陸炳的另一個親家內閣大臣徐階。陸家三小姐嫁給了徐階的兒子。在上一世,就是徐階在背后推波助瀾,絆倒首輔大臣嚴嵩,將嚴世蕃砍了頭。
砍頭當日,萬人空巷,汪大夏和她一起出宮,圍觀嚴世蕃行刑,被嚴家迫害、家破人亡的官員百姓足足有數千人,相比他們多年的痛苦,魏采薇的仇恨只是滄海一粟。
重來一世,居然這么快就見到了。
“嚴侍郎要來,聽說嚴閣老在政事上若有不決,都是聽嚴侍郎的意見。”汪大夏興奮的蒼蠅搓手,眼角余光瞥見她臉色僵硬,說道“你別太激動了,大官也是人,又不是三頭六臂,機會難得,咱們就在窗縫里偷看。”
錦衣衛衙門臨時拆了門檻,將嚴世蕃豪奢的五匹馬拉的馬車放進去,比陸炳的馬車更豪,連馬籠頭都是金子做的。
馬車在陸炳院門口才停下,陸纓在門口迎接嚴世蕃。
嚴世蕃在兩個隨從的攙扶下走下馬車,他身材矮小肥短,皮膚白皙。頸部本來就短,加上胖,三層下巴垂落下來,將短脖子徹底蓋住了,就像沒有脖子似的,整個人活似一顆圓滾滾、白宣宣的湯圓。
陸纓心道還好我二姐夫長不像父親嚴侍郎、像他爺爺嚴閣老。
嚴嵩年輕時是美男子,到老了也是清瘦帥老頭一個。
嚴世蕃下了馬車,陸纓迎上去,行了家禮,也以家禮稱呼嚴世蕃,“嚴世伯,您來了。”
此時天已經黑了,嚴世蕃把左臉湊過去,借著燈籠的光打量著陸纓。
斜眼看人當然不符合禮儀,但嚴世蕃右眼弱視,近乎半瞎,所以他看人的時候會下意識的閉上右眼,用左眼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