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巫去澡堂打聽汪大夏底細的時候,陸纓的探子一直跟到澡堂,嚴世蕃的死士也在,死士就是在這里發現丁巫脖子上的小金印,連泡澡都不肯取下來,可見對他是多么重要。
這個小細節報給了嚴世蕃,嚴世蕃老謀深算,腦子就有了逼丁汝夔吞金自殺的法子。
因為陸炳畢竟是嘉靖帝的奶兄,如果非要逼嘉靖帝選擇,他肯定相信陸炳而不是嚴世蕃,嚴世蕃想要弄死丁汝夔,卻也不想和陸炳從此撕破臉決裂。
這是一個雙輸的結果。如果這么做,他和陸炳結為兒女親家的政治投入就白費了。
嚴世蕃覺得自己好難啊,被陸炳欺騙,卻還要裝糊涂不知道。想要搞死丁汝夔,又要制造是丁汝夔自己尋死、與我無關的假象,以免和親家不好見面。
當奸臣難,要把事情辦成,還不能把關系給毀了。
直到汪大夏邀請丁巫魏采薇去護城河看他劃龍舟,嚴世蕃覺得機會終于來了。
嚴世蕃這些年豢養了不少死士,就命擅長易容的死士扮作毀容的面具吳,潛入到錦衣衛衙門,真正的面具吳已經被灌醉溺死在水里了。
另一撥人則扮作賣冰碗的小販和圍觀路人,先在冰碗里下料,將在樹下用望遠鏡監視丁巫的錦衣衛暗探迷暈,然后推著小車的小販中途攔截想要買冰碗的丁巫,其余死士扮作路人將他圍起來,形成人工屏障,然后一悶棍打向他的后頸,直接打暈,裝進冰桶。
扯下他脖子上掛著的小金印,金印送到錦衣衛衙門的假面具吳手里,丁巫本人則立刻被推到了金魚池的衍圣公家的別院一個連陸炳都不敢帶兵搜查的地方。
假面具吳將金印和字條賽進粽子里,利用蛐蛐掉包,送到丁汝夔手中。
任務完成,假面具吳是不能回家的,因為外人辨認不出,但是親人還是會看出破綻,所以假面具吳故意買了一壇子雄黃酒,摘下面具喝酒,讓所有游泳的人都看見面具吳酒后戲水,以鋪墊溺水假象。
這樣一來,就死無對證了。陸炳即使懷疑丁汝夔自殺的原因,也頂多疑到面具吳這里,不會有任何證據指向嚴世蕃。
嚴世蕃的目的是要丁汝夔死,而不是和陸炳撕破臉,畢竟在政治大局上,多一個盟友比多一個敵人要強。
假面具吳跳進水里,易容被洗掉,完成任務,切換身份,回到嚴世蕃身邊復命。
一切的計劃都堪稱完美,接下來就看丁汝夔到底有多么愛兒子、愿不愿意為兒子去死了。
其實嚴世蕃也沒有必然的把握弄死丁汝夔,如果丁汝夔畏懼死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兒子之前,那么嚴世蕃的計劃就是打水漂。
說來可笑,大奸大惡的嚴世蕃居然把希望寄托在人性善良、父子舐犢情深之上。他傾向于丁汝夔會選擇自我犧牲。
但,嚴世蕃也不能百分百確定,他內心焦慮,煩躁不安,鬼才就是鬼才,他居然創造性的想出了把丁巫綁在在水車上受水刑折磨的法子。
如此一來,嚴世蕃內心受焦慮等待的折磨,而丁巫受到的是身體上的折磨,看到丁巫嗆水難受,生不如死,嚴世蕃心里才好過一點。
大奸臣么,快樂就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嚴世蕃信手彈了一曲酒狂,他隔著人工雨簾,看著水車上猶如死狗般的“丁巫”,心中快活起來。
嚴世蕃拿起一壺酒,走出自雨閣,頭上有人為他撐傘。
水車緩緩旋轉,“丁巫”從水底轉出來了,大聲咳嗆著,幾乎連肺都快咳出來了。
嚴世蕃走近過去,欣賞著“丁巫”的痛苦,沒有辦法,他這個人幾乎就是以痛苦為食,一身肥肉,不知吸納了多少人的痛苦和眼淚,這其中就有禾千戶一家人。只是禾千戶一家太渺小了,排隊報仇都輪不到他們。
嚴世蕃把痛苦的咳嗽當成下酒菜,喝了一口酒,“你想要解脫,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