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夏不信父親會干出放印子錢這種事情,他說道“陸大人,證據從何而來是不是因為我最近得罪了嚴侍郎,嚴侍郎答應您不再找我們這些晚輩的麻煩,可是沒說不找我老子啊定是嚴侍郎栽贓陷害,求大人明察。”
陸炳說道“自從那晚事情之后,我答應過你,會留心你的父親。以你父親的六品武官品級,他的京察歸吏部管,我早就和吏部打過招呼,你父親有什么風吹草動,就立馬告訴我。”
“實不相瞞,吏部尚書吳鵬和我關系很好,且正在與我家議親事,否則我錦衣衛怎會有你父親的京察卷宗這都是吳尚書偷偷給我行的方便。若不是證據確鑿,吏部不會隨便判“貪”。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你趕緊回去問問你父親是怎么回事。”
陸炳的意思很明確了,不是栽贓陷害,是確有其事,若無證據,吏部也不會隨便冤枉好人。
汪大夏再次感嘆陸炳人脈強大,且陸炳言出必行,一直留意著汪千戶的動靜,并不只是說說而言。
陸炳和陸纓一樣,都是靠得住的人。如今京察還在繼續,到秋天才出結果,一切都還有回旋的余地。
汪大夏說道“多謝陸大人提醒,標下這就去找父親。”
汪大夏找陸纓請假,粗略說了此事,陸纓護短,當即就答應了,“你自去,先把家里的事情處理好,若抽不開身,明日早上也不用來點卯。”
陸纓的想法很簡單,她若連手下都罩不住,如何服眾汪大夏是為了救丁巫而得罪嚴侍郎。
汪大夏直接去了北城兵馬司找父親。
真是禍從天上降,汪千戶連連搖頭,“這不可能我從來不碰印子錢,再說我也不管錢,賬都在夫人那里。”
汪大夏向來看不起繼母吳氏,“那一定是太太干的,小門小戶出來的,就是眼皮子淺。從她手里放出去,和從父親手里放出有什么兩樣人家只道是汪家人放的印子錢。人家吏部有證據,若不是陸大人早就和吏部尚書打了招呼,您連補救的余地都沒有,京察結果一出,直接革職。”
汪千戶趕緊回去找小嬌妻對質,要吳氏把賬本和家里的余錢拿出來。
賬面上缺了四千兩銀子,汪千戶來的急,吳氏來不及填補這個大窟窿,因而一看就知。
汪千戶把賬本往桌子上一拍,“你往外放了四千兩銀子的印子錢”
吳氏嬌嬌怯怯,“不是印子錢,是放了官員債。我哥哥說專門借給京城里等候官職的進士們。當官的肯定不會賴賬,這是來錢最快,最保險的借債,我也是為了家里寬裕一些才這么做的。”
“你”汪千戶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這些年從兒子汪大夏那里感受到的“驚喜”加起來都不如今天小嬌妻給的多,說道
“什么官員債你親眼看到了借錢的契約你這個傻婆娘,印子錢和官員債傻傻分不清楚。吳大舅說什么你就信什么,他把錢拿去,以汪府的名義放了印子錢,被人檢舉到了吏部,在京察里頭記了我一筆,我現在成貪官了。”
汪千戶的年齡夠當小嬌妻的爹了,兩人吵不起來,他盛怒之下,反而異常平靜,“我這六年兢兢業業,這把年紀還堅持巡夜,本想再往上爬一爬,你放個印子錢,我這些年全白費了,別說升官了,連現在這個六品指揮使都保不住。”
吳氏慌了神,跪在汪千戶膝前,“我不是故意的,我錯了,我也是被哥哥騙了,我沒想到他連親妹妹都坑啊若他說放印子錢,說什么我都不會答應的”
汪千戶以前對小嬌妻有多滿意,現在就有多失望,“夫妻一體,五千兩銀子,幾乎是汪家賬面上所有的活錢,你說拿就拿,也不和我商量,既然娘家人跟你親,你就回娘家去過吧。”
這意思,是要休妻。
汪千戶失望透頂,他是相信小嬌妻,所以托付中饋,連前妻的嫁妝都交給她保管,絲毫不相疑。可是小嬌妻一心向著娘家,差點把家底都搬到娘家去了,汪千戶還蒙在鼓里頭。
吳氏緊緊抱著汪千戶的大腿,哭道“老爺我錯了我害了老爺丟官,休妻的懲罰我認了可是我走了,大秋怎么辦求老爺給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吧,我這就去娘家把銀子要回來,我去給官老爺們解釋清楚,是我娘家哥哥放的印子錢,和老爺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