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么不做,要么做絕,必須做的絕對真實。陸大人已經同意了,還告知了皇上,皇上沒有反對,那就是同意。陸大人會在丁汝夔假死之后,將他遠送云南,隱姓埋名,從此脫離牢獄,等丁巫功成之后,皇上會赦免丁汝夔的死罪,讓他們父子團圓。”
陸炳會同意這個大膽的計劃,除了丁巫決定自毀投敵的決心,還有他自己反復中風,身體每況愈下,隨時都有可能徹底倒下的原因。
陸炳是個未雨綢繆的人,第一次中風后就立刻要張天師幫他選擇了三里屯的墓地,還在周圍建了祭田、祭屋等等,將來即使抄家,后代人也有個棲身之所,因為用于祭祀的田地房產在免抄之列。
嚴世蕃又發現他每年年底在死刑復核上的讓丁汝夔脫險的小技巧,今年他故技重施,怕是難了。可是萬一他死了,丁汝夔怎么辦嚴世蕃要弄死丁汝夔,易如反掌。
但丁巫主動提出自毀打入敵營、建功立業、為父贖罪的計劃。
且不說丁巫是否會成功,即使他后來不成功,至少丁汝夔已經“假死”,就不會再死一次了。丁汝夔能夠脫離牢獄,繼續活下去,不用再擔心受到嚴世蕃的威脅因為他已經死了。
權衡利弊,利大于弊,所以陸炳秘奏嘉靖帝,嘉靖帝恨透了差點讓大明覆國的白蓮教,只是暫時犧牲一下丁巫的名譽、把丁汝夔這個蹲了十年監獄的廢棋成為死棋,對大明沒有損失,這買賣劃算,嘉靖帝當然答應了。
魏采薇沒想到計劃真正的殘酷在這里,連連搖頭,說道“不行,丁汝夔絕對不會答應用兒子來換命的。”
陸纓說道“汪大夏正在和丁汝夔解釋此事。不瞞你講,陸大人這次第三次中風,半邊身體麻痹,并非摔傷,不曉得還能撐多久,萬一憑我的力量,是護不了丁汝夔的。畢竟連我也是依附陸大人才能在錦衣衛有一席之地。”
陸纓如此坦率,把困難擺在面前,魏采薇頹然的坐回原位,她是大夫,太明白陸炳在短短三個月時間里三次中風后果有多么嚴重,這個巨大的保護傘一旦消失,人走茶涼啊,到時候別說丁汝夔了,就連陸纓和汪大夏在錦衣衛能不能干下去都是問題。
而后宮里,陳經紀還在內書堂讀書、尚壽妃還沒進宮當宮女、李九寶也還沒有進裕王府。未來的幫手和靠山們還在萌芽當中,長成可以遮風避雨的大樹還早著呢
地牢里,丁汝夔聽到汪大夏的解釋,當然反對,“不行,我不能用兒子的性命和名譽來換自己的性命。我寧可在這里坐牢等死。”
汪大夏也很糾結,但身為人子,他能夠理解丁巫孤注一擲的做法,說道“我也有個爹,我爹對我從來沒有好臉色,整天呼來喝去的,縱使我做了好事,或者他做了為我好的事情,也非要用貶低諷刺的話語打壓我。好像不罵我就渾身不自在似的,我一直很煩他。”
“可是,如果我爹遇到和你同樣的問題,我大概也會做出和丁巫一樣的選擇。去拼一把,總不能睜著眼看我爹等死,如果順利的話,還能將功贖罪,絕地求生。”
汪大夏說的都是真心話。
上一世,汪大夏是因父親汪千戶被白蓮教炸斷雙腿、背部燒傷,還一個人抗下所有責任,削職丟爵,在大雪天里被抄家,全家被趕出住了百年的大宅。
半夜,汪大夏眼睜睜看著父親醫治無效,活活疼死,悲憤交加,揮刀自宮,走了進宮當太監這條捷徑,他進宮的初衷,也是為了彌補父親的過錯,鏟除白蓮教。
在頭條胡同一夜之間被燒成灰燼、四人被活活燒死的人間慘劇上,汪千戶和當時的錦衣衛陳千戶無疑都有責任。陳千戶再次賄賂嚴世蕃,把所有責任甩到汪千戶頭上,汪家遭遇滅頂之災,汪大夏后來也沒有放過陳千戶,順便加入了倒嚴的隊伍,成為推倒嚴家的一把好手。
這就是汪千戶和汪大夏的父子關系,看似每天都在崩潰鬧翻的邊緣,其實堅如磐石,并不比丁汝夔和丁巫父子情薄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