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配來送我爹,我爹不想看見你們這群只曉得自保的偽君子怎么,袖手旁觀了十年,對我們父子不管不問,現在我爹得了癆病活活病死了,你們就寫這種感天動地的祭文賣弄文采你們真是沽名釣譽,連死人都不放過。”
丁巫大聲唾棄祭文,“我沒有被你們感動,倒是你們惡心到了。”又冷笑嘲諷道“你們若真誠心來送我爹入黃泉,寫著破文酸字有個屁用,有誰帶著分資就是禮金來的沒有吧,哼,你們誰要是給我一百兩銀子的分資,我就承認你有誠意。祭文隨便燒,燒個一百篇我也不介意。不給分資就滾遠點。”
看著昔日翩翩貴公子成了勢利眼的潑皮無賴,官員們紛紛表示痛心,一直認為丁巫“自甘墮落”、“無藥可救”了。
丁巫抓起剛剛回填的墓土就往官員們身上扔過去,“當我爹的面罵我,我什么時候多出這么多個爹都滾回去罵自個兒子吧”
黃土飛揚,逼得官員們抱頭鼠竄,表示再也不理丁巫這個敗家子了。
丁巫頓時在京城“一舉成名天下知”,臭名昭著。
這還不夠,辦完喪事,丁巫跟著魏采薇回到甜水巷,才一進門,就看到廳堂里有一個箱子和兩個包袱。正是丁巫從鐵嶺帶來的。
丁巫冷冷道“你這是什么意思”
當著甜水巷里圍觀路人,魏采薇艱難的吐出早就準備的話,“你我雖是結義兄妹,到底男女有別。以前你沒有房子,前來投我,我自會接納你。如今你在頭條胡同已經有了居所,我不方便留你了。你走吧。”
丁巫冷笑道“你以前指望著我父親有一天出獄,官復原職,我恢復官家子弟身份,你就成為尚書府的大小姐了,打著麻雀變鳳凰的主意,所以事事都順著我。現在我爹一死,你沒得指望了,就趕我走。你還真是個重情重義的義妹啊。”
魏采薇臉都氣白了,“我若真打著這個主意,知道你爹死了之后,就干脆撒手不管了,何必出錢出力給你爹辦喪事”
丁巫對魏采薇的付出不屑一顧,“我爹當過朝廷一品大員,葬禮寒磣成這樣,你還好意思說,你不過是想要好名聲罷了殊不知以你目前的名聲,就是立一千個牌坊洗不干凈了”
魏采薇顫抖的手指著行李,“滾”
丁巫抱胸坐在羅漢床上,“我不走,這里就是我的家。”
魏采薇拿起一個包袱就往外頭扔,差點砸到了一個圍觀路人,正要扔第二個,丁巫一把按住了,兩人正糾纏著,汪大夏“及時”趕來,一掌把丁巫推倒,“你敢對魏大夫無禮”
汪大夏正要撲過撕打丁巫,被魏采薇阻止了,“住手他畢竟是我義兄,因無辜冤枉遭遇牢獄之災,又恰逢喪父之痛,行事說話瘋瘋癲癲的,連送葬的官員都罵遍了,他現在就是個瘋子,你不要為難他。”
汪大夏指著丁巫,“可是他剛才對你粗魯無禮。”
魏采薇說道“我沒有怪他,無論如何,他當年救過我的命,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汪大夏不再動丁巫,將另一個包袱和箱子搬出去,放在甜水巷里,對丁巫說道“看在魏大夫的面子上,我不動手,你自己走。”
丁巫欺軟怕硬,汪衙內的名聲比丁巫更臭,只得背起行李走了,臨走時還揚言“莫欺少年窮”
魏采薇在屋里嚶嚶哭泣這次是真哭,為了丁巫自辱而哭。她剛才罵的一字一句戳著她的心,千瘡百孔。
汪大夏在外頭取笑丁巫,“都二十二歲高齡了,還好意思自稱少年呢我十四歲,是不是得自稱童子”
路人哄笑,北城百姓就是這么喜歡看熱鬧。
丁巫不敢頂嘴,忍辱拖著行李消失在甜水巷,住進了頭條胡同已經停工的樓里。
鄰居萬貨商行被抄,大門貼著封條,頭條胡同蕭條的很,在秋風中格外凄涼。
丁巫無罪釋放,也沒有繼續裝修店鋪,他設了個靈堂,為父親守孝。偶有不死心的官員過來吊唁,皆被他毒舌冷嘲熱諷的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