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尚青嵐只是個秀女,沒這個待遇、也不可能就地解決,更不可能借用盧靖妃的馬桶,于是小火者把尚青嵐帶出菊花園,帶到了瓊華島的一處宮殿,找了個馬桶給尚青嵐用,說道
“咱家還要伺候菊花宴,公公們找不到人會挨罵的,你用完之后就按照來的路自行回去便是。”
尚青嵐擺擺手,“勞煩你了,待會我自己回去,這點路我還是記得的。”
小火者走了,尚青嵐俯下身嘔吐,吐得昏天黑地。
尚青嵐深深惋惜唉,菊花宴又白吃了。
吐完之后,尚青嵐用清水漱口,整了整衣服,走出宮殿,這時秋風吹來,尚青嵐覺得這風太上頭了,吹得她頭暈眼花。
其實不是秋風醉人,是人自醉,宮里的菊花酒里兌了花蜜,喝起來甜絲絲的,酒味清淡,就像喝果子露似的,其實十分醉人,因為甜蜜,不知不覺就喝了許多,幸虧剛才吐了些,否則此時的尚青嵐怕是要醉倒馬桶旁。
所以尚青嵐并不覺得是酒的原因,她還以為是剛吐了被風吹的,暈的有些站不穩,剛好路邊有個荼蘼花架,架子是剛搭的,一根根青竹插在土里。
尚青嵐的父親是個鄉紳,她在鄉下長大,對農活并不陌生,也有些力氣。她雙手握住一根竹子,左右發力,先把竹子擰松了,脫離了泥土,然后身體半蹲,緊緊握住竹竿,全身發力,“嗨”的一聲往上猛地一提,把花架里的竹竿了。
長短剛好可以當著拐杖,尚青嵐杵著竹竿走路,不至于摔倒,按照來時的記憶,跌跌撞撞的往記憶中的回路走。
七拐八彎,走著走著,來到一個亭子下,涼亭上書牡丹亭三個大字,旁邊有個園子,掛著牡丹園的匾額。
“錯了錯了,我要去的是菊花園。”尚青嵐杵著竹竿往回走,卻在路口看見三個分岔路,每一條路都是假山翠石,樹木成蔭,一樣的石板路,就像三胞胎似的,不曉得那一條是來時的路。
四周又不見個人影,尚青嵐選了中間那條路,拿著竹竿一指,“就你了,可不能讓我失望啊。”
尚青嵐走在小路上,隨著臺階一會上,一會下,就像個迷宮似的,醉眼迷離,路邊百合、木芙蓉等等鮮花盛開,她一路走,一路摘,往頭上插戴,簡直插滿頭,發髻上群花爭艷,很是熱鬧。
到后來實在走不動了,酒勁上頭,走路打飄,連竹竿都握不穩了,前方有一塊平滑的巨石,石頭被太陽曬得溫暖不燙手,尚青嵐臥倒在巨石上,心想我就閉閉眼,消息一會,等緩過神來再找路回去。
心中如此想著,可是眼睛一閉,她就立刻醉過去了,不省人事。
曉得盧靖妃在瓊華島東邊菊花園開宴會,司禮監掌印太監黃錦就命船夫停在西邊的碼頭,這里清凈一些,因為嘉靖帝喜靜,加上壬寅之亂留下深刻的心理陰影,他最不喜被一群女人圍著,因而刻意避開,從西邊碼頭上岸,也沒有告訴盧靖妃。
盧靖妃喜歡講究排場,好面子,若知道嘉靖帝來,一定會嘩啦啦帶著百人儀仗還有四十九個秀女去拜見他。
所以這次嘉靖帝悄無聲息的登島,類似在自家里搞微服私訪。
嘉靖帝并不是為了賞景,而是為了觀察陸纓和汪大夏的關系,考驗汪大夏是否配得上櫻花,所以他上岸之后,立刻命人把汪大夏叫來。然后拾級而上,去瓊華島最頂端的廣寒宮看風景。
高處不勝寒,確是最最清凈之地。
可是嘉靖帝剛走到山半腰,就聽見前方有微弱的鼾聲,就像冬天暖爐旁邊有一只貓打呼嚕的聲音。
瓊華島養著各種珍禽異獸,陸纓立刻警惕起來,怕動物沖撞了皇帝,她走到最前面護駕,卻看到一個鮮花插滿頭的少女趴在山石上睡覺,呼嚕聲由此而起。
秋風將酒氣吹來,陸纓說道“皇上,是個喝醉酒的宮女。”
到了九月,宮里人都會換上菊花撲子的蟒袍應景,秀女們都在菊花宴上,所以陸纓以為尚青嵐是宮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