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纓被父親兜頭潑了一盆冷水,從頭到腳透心涼,她為了跟這條線索,昨晚通宵沒睡,眼底一片青黑之色,自以為有了重大突破,父親卻要她別管閑事,不要惹禍上身。
陸纓深吸一口氣,沒有放棄,繼續說道“這不是藩王之間的互相監視和爭斗,這群道士十分狡猾,差點害死了魏大夫,行兇時還偽裝成白蓮教,可見心思深沉。汪大夏吃了一肚子風沙才僥幸蹲守到了兇犯,難道錦衣衛要放任不管魏大夫放的血、汪大夏吃的風沙都白受罪了”
陸炳嘆道“你現在還年輕,不懂這里頭有多么復雜。儲位之爭是非常的敏感的事情。魏采薇和景王府的衛太監是私人恩怨,衛太監要借著白蓮教的幌子殺讓他丟了面子的魏采薇,這事沒做成對不對而且你們有人證,沒物證,偽裝白蓮教寶卷的書冊搜到了嗎”
“景王府完全可以反咬你們一口,把私人恩怨變成儲位之爭,說你們串通起來污蔑陷害景王,是為了幫助裕王。他們把事情搞大,這事鬧到皇上那里去,皇上肯定不會偏向你們,皇上厭棄裕王久已,你們陷害景王幫裕王,皇上會將你們一同厭棄。你和汪大夏都要丟官的,吃雞不成蝕把米,何必呢。”
陸纓不服氣,據理力爭,“魏大夫和衛太監之間怎么可能是私人恩怨魏大夫是替那些秀女們鳴不平才和衛太監對抗,秀女是皇帝的秀女,她又不是為了自己。明明是衛太監漠視秀女們的性命,不顧她們的安危,他丟了面子,就拿魏大夫泄憤。魏大夫為了公事被衛太監打擊報復,說到底還是公事,不是私人恩怨。”
陸炳反問道“你覺得皇上會聽你解釋嗎皇上看到的只有你們幫助裕王。錦衣衛是皇上辦事的親兵,不是裕王府的府兵。”
陸纓問道“可是裕王是皇帝的兒子,如果白鹿觀的臭道士對裕王不利,我們袖手旁觀,什么都不管嗎”
陸炳說道“大庭廣眾之下刺殺裕王景王沒有那么蠢。”
陸纓說道“如果白鹿觀道士是監視,記錄裕王行蹤,動手是另一批從來沒有露面過的死士呢他們對魏大夫動手時,是借用了白蓮教的幌子,如果對裕王也故技重施呢錦衣衛對此漠視不管,豈不是玩忽職守。”
陸炳說道“一切都是你的猜測,沒有任何證據,僅憑白鹿觀的人跟蹤裕王,你要猜測他們要裕王動手,命錦衣衛把這些臭道士都抓起來,你以為景王的人會袖手旁觀嚴侍郎會第一個站出來為景王說話,反咬你們一口,到時候為父也保不了你們。”
嘉靖帝厭棄裕王比厭棄景王更甚。景王只是偷窺秀女,裕王卻是一直默默的消極反抗父皇,父皇信道他就偏偏信佛,沒有父親會喜歡專門和自己對著干的兒子。
陸纓還是不服,“難道就放任綁架魏大夫的臭道士不管”
陸炳說道“不要急,要有耐心,肯定不會放過他,秋后再算賬。現在不能動,一動就會被動卷入儲位之爭,如果錦衣衛和我們陸家被皇上認為是支持裕王的人,我們就全完了。”
陸纓當然不會把全家和錦衣衛的前途都賭上去,她沉默了一會,問“父親要我收回廣化寺的探子嗎”
陸炳說道“繼續盯著,靜觀其變,不要沖動,你要像一個獵人一樣,等待時機。”
“我知道了。”陸纓告辭,陸炳叫住她,問“昨天又熬了一夜”
陸纓頂著黑眼圈說瞎話,“沒有。”
陸炳說道“我在這里都能聽見汪大夏的呼嚕聲。”
陸纓豎起耳朵,果然聽到了一陣陣像貓一樣的咕嚕聲。
陸炳說道“你不要太拼命了,不要走我的老路,廣化寺那邊,我替你盯著,我雖然不會拉偏架幫助任何一個藩王,但也不會坐視親王被人刺殺,你趕緊回去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