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抄關的人果然對著冰面開炮了,一片轟隆之聲后,原本布滿了蜘蛛網般的運河冰面發出咔噠咔噠冰裂之聲,這對生意人而言,無疑是一首招財曲,大家都趴在酒樓欄桿或者窗戶下,急切的看著冰層崩潰的那一刻。
磚頭厚的碎冰有的大如床,有的小如浮萍,被底下的暗流裹挾著涌動,剛開始碎冰遲緩得像是便秘了三天,慢慢越來越快,越流越急,嘩啦啦順暢起來了,兩岸的大商船終于掙脫了冰封,在運河碼頭晃動,那一刻,船體就像有了靈魂,開始一年復一年穿梭運河南北。
商人們舉杯共飲,期待今年財源滾滾,就像濤濤運河水。
上樓“休息”了一下午的藥材商人陸纓小心翼翼的牽著夫人的手下樓吃晚飯,鑒于汪大夏已經被“識破”了女扮男裝,干脆都不屑掩飾了,穿著女裝下樓,眉飛色舞,粉面桃腮大紅唇,上著綠襖,下穿紅裙,發髻插戴一對紫色藤蘿紗花,把鮮艷的顏色都往身上堆砌,嬌艷欲滴,幸虧他年輕貌美,能夠壓得艷麗的顏色。
丁巫請江湖郎中魏采薇吃飯,擺了一桌子酒席,贊她妙手回春,針灸之后,果然腰部酸了腿不疼了。魏采薇借機大吃一頓。
清河縣青樓女子又來攬客,陸纓當然是第一目標,但是坐在她身邊的汪大夏太過明麗了,還瞪著兩個眼珠子,一副“誰敢跟老娘搶男人老娘就撕了誰”的河東獅的模樣,眾妓都不敢靠前,怕被河東獅抓花了臉。
陸纓避免被騷擾,給汪大夏舀了一碗雞湯,“這是老母雞湯,我要廚房特意為你做的,放了人參一起燉,最補了。”
汪大夏笑靨如花,“謝官人。”居然就這么愉快的接受了男扮女、女扮男、又恢復女裝還大了肚子的復雜人設。
汪大夏食量驚人,比老公吃的還多,不過,考慮他現在是一人吃兩個人的飯,也能說得過去。
至于丁巫的那位花兄弟,得知明日就能開船,差不多一個月都碰不到女人,干脆連房間都沒出,屋里歌舞聲到了半夜方休。
夜里,順風大船貨倉里有三通鏢局的人值夜看守貨物,不過,魏采薇在他們的飯食里下了上次用在白蓮教身上助眠的藥物,夜里睡得死死的。
吳小旗人扮貨裝,在箱子里聽到鼾聲,鉆了出來,活動了蜷曲的筋骨,從自家貨艙到了隔壁貨倉,箱子上著鎖,不過這難不倒他。
他從包里拿出一把鑰匙,一把把的試著,尋了一把相似的,用鋼銼和小鋸改造鑰匙,終于打開了箱子。
箱子打開的瞬間,一股耀眼的金光從箱子里射出來,就像孫悟空從仙石里蹦出來似的,差點閃瞎了吳小旗的眼睛。
是黃金五十兩一根的金條整齊的碼在箱子里,吳小旗粗略的算了算,差不多有五千兩
五千兩黃金,相當于五萬兩銀子,是什么概念舉個例子,大明成化二十年,杭州總稅額是兩萬三千兩白銀注1,也就是說順風號商船上搭載了杭州兩年多的總稅額。
吳小旗把金條放回去,上了鎖,從貨倉出去,回到上層住人的客艙,“頭頭,羅龍文的貨物全是黃金,大概有五千兩,他一個制墨的文士,那來這些黃金,肯定是嚴世蕃的。”
這五千兩黃金八成就有我父親為了救俞大猷行賄的一千兩,陸纓百思不解,“不對頭,嚴世蕃愛財如命,他怎么把舍得把大量黃金流出京城物即反常必為妖。”
要嚴世蕃的錢,如同割他的肉,這五千兩黃金相當于卸了他一條胳膊,從來只有別人給他送黃金的,沒有他送給別人黃金,他這是要做什么
陸纓卡在這里了,“如果父親還在,他定能指點迷津,他很了解嚴世蕃,可惜”她想父親了。
丁巫說道“羅龍文也是直接到杭州,中途不停靠港口,所以他和我們拼一條船,路到橋頭自然直,到了杭州,再跟蹤他便是,總能釣到大魚。”
陸纓問汪大夏“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