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大秋不記得他是怎么從倭寇手中逃出來的,因為他在逃生船上的時候,全程都被父親的幕僚抱在懷里,耳邊是槍聲和箭聲,有人中箭,有人掉進江水里。
幕僚身中數箭,倒在船艙,將他壓在身下,臨死前叮囑他不要出聲。
汪大秋很聽話,父親要他不要哭,哭會被壞人發現,他就不哭。
幕僚要他不出聲,他嚇得尿褲子了,還是一聲不吭。
后來,倭寇看逃生船上的人全死光了,汪大秋身形小,又沒有哭,倭寇不知道船上還有一個小孩子,本打算追上去將船推翻,毀尸滅跡,但是后方倭寇船上的首領要他們趕緊去官船搬東西,官船快要沉了,就作罷,任由小船在江水中漂游。
也不知飄了多久,小船被推到岸邊,汪大秋爬出船艙,遇到一個路人求救,路人不是好東西,見小孩子穿的是上好的大毛衣服,起了歹念,跟著他去了岸邊找尸船,想從尸體上摸到更好的東西,可是小船已經被江水再次沖走了。
路人騙汪大秋,以進城報官為理由,把他拐走,賣給了人販子。
人販子見他長的漂亮,骨相好,就賣給一個戲班子,汪大秋本來想跑,但是聽聞戲班子要去京城唱戲,就暫時棲身在此。
新人入戲班,都要經過打罵調教,給孩子們洗腦,要他們忘掉過去,世上只有戲班子對他們好。
汪大秋被路人拐賣,吃一塹長一智,留了個心眼,謊稱自己被拍花子的帶走,不記得家里人了,愿意跟著戲班子過活。
如果汪大秋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世,恐怕要被人販子和戲班一起殺人滅口,以免惹禍上身。
汪大秋一路舟車勞頓,還要在戲班子打雜,小小年紀,吃盡苦頭,快到京城時,汪大秋得一場風寒,咽喉腫痛,喝水都疼,嗓子啞的說不出話,班主見小小年紀就倒了嗓子,就要把他轉賣出去,他就偷偷的跑了,成為流民,和一群乞丐進了城。
他離開京城時太小,根本不記得家的具體位置,但是汪千戶一直告訴他不要忘本,汪家在北城鼓樓西斜街甜水巷。
他嗓子嘶啞不能說話,但已經開蒙讀書,會寫幾個字了,就用木炭把甜水巷寫在胳膊上,向面善的路人打聽到了家的方向,一路走來,遇到了北城兵馬司抓流民。
就在他走投無路之時,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隔壁的女鄰居,父親說過,女鄰居是他大嫂了,還手把手教他寫“嫂”字。
幸好大嫂認出了他。
汪大秋再也撐不住了,眼前一黑,倒地。魏采薇摸著孩子的身體,燙的厲害,發燒了,連忙借了北城兵馬司的馬匹,將汪大秋送回家。
汪府。
家里大廚房把婚禮那天要擺出來待客的席面做了一桌,給木指揮和新郎官汪大夏品嘗。
這已經是第五次試菜了。廚師心想,大少爺要是再挑,我就不干了,婚期將近,菜單還沒有定、材料也沒有買齊,就是個神仙也為難。
汪大夏嘗了一口獅子頭,“嗯,還行,就是有些淡,我們的客人基本都是武官,平日習武,口味重,這個多加點鹽。”
又夾了一筷子海米拌嫩黃瓜,“味道正好,不過,現在的黃瓜都是溫室出來的,比燕窩魚翅還貴,流水席起碼要準備一百席,咱們收的份子錢還不夠賣一百盤黃瓜,虧大了。把這個涼菜換個便宜一點的。”
廚師說道“要不換個海帶絲”
汪大夏搖頭,“不行,這個有些寒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