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羽已修成六部魔羅異術,他勢必得修成天魔真身,否則命不長久;可一旦他修成天魔真身,這世上便也再無他的容身之處了。
他詢問她的夢想,點燃她內心的野望,令她在萬難之中奮起去搏那一線希望。
他想讓她活著。
那么,他又給自己安排了怎樣的結局
那次飲酒之后,倚馬千言便行蹤不明。
香孤寒了不在意,一切準備完畢之后,便要開始在醫術上的“練手”。
樂韶歌很配合。
但踏入陣法,等待香孤寒動手給她接脈時,她到底還是問了。
“阿羽已修成六部魔羅異術之事,你是否知曉”
香孤寒很平靜,“知曉。”
所以他才非要令樂韶歌來香音界接受治療嗎
“那么你可知曉,他是何時修成”
香孤寒凝視著她的眼睛,似是在確認她的決意。片刻后,他才道,“大約就在你從冰海中蘇醒時。他修成時,鎮壓天魔的六處封印都有所感應。不過,直到探查了你的識海,我才知曉修成之人是誰、修成的究竟是什么。”
“我從冰海中蘇醒時”
“是。”
原來,在她來到這個世界的那一刻,一切已然鑄成。
樂韶歌道,“多謝。”
香孤寒道,“今日一切并非你的過錯,救世也并非你的職責。”
樂韶歌道,“我和倚馬千言的約定,你已知曉了”
香菇點頭這是理所當然。
樂韶歌道,“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們師門交惡之事”
香菇怔了怔,點頭。
樂韶歌道,“你我之間明明親近友愛,卻終因師門恩怨而斷絕往來。然而你我師門之間,莫非只有長輩們的仇怨,沒有你我的知交友善嗎為什么主導一切的偏偏是怨恨,而不能是親善”她說,“我想,那正是因為,你我放棄了自己的訴求,不肯為此去突破師門愛憎約束,尋求兩全的出路。”
“這一次,我想保住我的私心,為此我必須親自擔起職責,不能再由旁人主導我的得失。”她凝視著他的眼睛,道,“香菇,幫我。”
香孤寒靜默了片刻,回身取了丹藥給她。
樂韶歌不疑有他,一飲而盡。那藥甘冽芳醇,入喉便覺醉意是蘇摩甘露。
香孤寒的回答姍姍來遲,“若我也有我的私心,想要阻止你呢”
樂韶歌扶住額頭,心想蘇摩甘露果然比忘塵寰更藥性兇猛,這就已經上頭了,“那沒辦法,”她大著舌頭,“誰叫你說晚了呢這次是我先說出來的,所以你得聽我的。下次吧,下次我”
她睡倒在了香孤寒臂彎里。
香孤寒看著她毫無防備的睡顏,無奈道,“騙子。”
修復經脈的劇痛,縱使醉夢之中也難以承受。
樂韶歌的意識在一片蒼白之中化作鯤鵬幾番翻騰,如砧板上被剖割的鮮魚肥鴨一般死去活來。那滋味,比年少時鑿脈之痛更甚。但隨著眼前的空白被漸次填滿,夢中幻境漸漸翔實生動起來,她便明白她大約已不需要再做下一次治療了。
劇痛漸漸消退了。
她大汗淋漓的坐在穿行不息的人流之中,看他們無動于衷的來來去去。
這是哪里啊她想。她又是誰為什么會在這里
而后她低頭看了看自己手,發現自己手心里,握著一根銀針。
那銀針倏然飛起,尾芒在空中一閃而逝。
樂韶歌忙揮手召來一片云頭,向著那銀針追去。
云頭之下景色變幻,熙熙攘攘的人類街市遠去了,村寨也漸漸變得稀疏。翻過一座山頭一條河流之后,茂密的森林闖入了視野。靈鳥居住的森林是色彩斑斕的,他們在樹上筑巢,不知自何處銜來寶石裝飾自己的住所,那寶石玲瓏有致的懸掛著,撞擊時發出樂器般悠揚的鳴響她聽得歡喜,于是捉了風中吹來的樹葉,和著那旋律邊跳邊吹奏起來。
于是便有毛羽絢爛如火焰似的鳳鳥自林中飛出,當她飛出森林,在藍天下落上她的肩頭時,那火紅翎羽輕輕一抖,便化作華美綺麗的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