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民為先……說到底,不過是外境劫掠之后,境內各門派無力帶領百姓復興。外境來的淘金客看上了天中山這塊靈地,毀山盜采,境內各門派又無法將之驅逐了事。
至于為何無法驅逐了事,八成是迫于同盟的壓力。畢竟修士開戰,比拼的既是修為,更是靈力。巨大的靈石消耗量,使得常年戰爭的各境都急缺靈石。香音界坐擁巨大的靈石礦藏,卻不肯開采流通,同盟自然不會答應。
如今這般,雖開采了天中山,卻將開采權收歸境內,根絕了外境盜采的借口……是妥協,卻也是能爭取到的最好的妥協。
最好的時代已經結束了,并且注定一去不返。
而在這謀權逐利,弱肉強食的末世,水云間最先認清并適應了時代。
水云間偏偏選在此地會面,莫非不知山下景象可能會激發她的心中意氣?
怕也是存了一分爭斗之心,故意用不堪的現實來打壓她那份在他們看來很不接地氣的理想。
她其實早已認清了現實。
可那些總想用現實教導她的人,卻似乎很難明白——這個世界也是需要理想的。
蕭重九倒是什么都明白,他是一個向現實妥協了的理想者。那些自詡洞徹現實于是就總想用現實去教導那些沒被現實毒打過的后進的老菜幫子們,當然最中意這樣的晚生。可他們大約想不到——蕭重九對他們是如此的失望,以致于他事實上早已放棄了和解,認定自己實現理想的終極手段,只能是獨|裁。
可他們莫非道德相悖、立場有違,誰是誰誓要鏟除的惡棍、民賊嗎?
明明所秉持的初心,所向往的世道都相去不遠,卻偏偏不能同心同德。
豈不令人感到悲哀?
等候不多時,東南便有香云卷來。那云朵如晚霞般燦爛錦繡,異香襲人,隨著一陣吹面不寒的春風,眨眼之間便在視野所及整片天空鋪陳開來。
那云先鋪開來,好一會兒之后,才見數十個衣冠雍容的天人談笑自若的追隨著個威嚴雋秀的青年,款款踏云而來。
正是晨起勞作的時候。山下礦鎮的居民望見天上異象,紛紛停下手中活計,駐足觀看。
那姿容不凡的青年人,自然是蕭重九。
至于他身后跟的那幾十個——水云間二十四香主全到齊了,不但到齊,還每人帶了兩個心腹弟子來助陣。
一眾人踏足在浮空島上后,樂韶歌倒是很平靜。
對面那七八十人從容的談笑聲,卻霎時就尷尬起來。
——樂韶歌和云覺尊者一行,兩個門派總共就來了四個人。
水云間諸人本以為,樂韶歌怎么都得給自己造造聲勢,所以帶的人肯定不會少。而比陣仗、比風度,他們自是從不讓人。
此刻卻不知怎的就想起當年樂韶歌一人獨挑水云間的情形。
何況,同來的還有那個修最平和的梵唄與禪印,卻修成境內最強打手的奇葩瞿曇覺明。
這倆結伴大鬧水云間的模樣,在場不少人都還記憶猶新。
……依稀覺得,自己這一行人好像被嘲諷、甚至被示威了。
樂韶歌當然并無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