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想不管是不是陸無咎,她且當作陸無咎帶在身邊。遇有不順,也可拿來欺負欺負,撒撒氣。
……至于太幽城主陸無咎會不會因此三天兩頭心浮氣躁、頭痛腦熱,那就不是她需要在意的問題了。
樂正羽行走在莽蒼之中,四周是奔涌無序的混沌——真正的混沌,和瀚海之中化育了天地六界之后剩余的殘渣截然不同。這里沒有翻轉的地勢、沒有混亂生長的草木,甚至沒有光,就只有一片茫茫不辨八荒的黑暗。
他知曉自己是樂正羽,卻不記得自己因何再此。他記得自己想要尋找,卻不知究竟在尋找何人。
而后,黑暗混沌之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出現了。
那東西已難辨雛形……混沌之中有形之物原本就難以久留。但莫名的,樂正羽便知道拿東西是留給自己的。
那似乎是記憶,又像是道標。在碰觸到它的時候,靈魂之中似乎有什么東西被點亮了。他能感到記憶的萌動,內心有溫柔的情感在緩緩復蘇。
他循著那被刻意留給他的東西,一路前行著。
他收集著那人留給他的禮物,仿佛有誰一直在他的耳邊輕吟歌謠,陪伴著他,為他講述那些他遺忘的往事。
他迫切的想要想起他,想要穿過這片毫無意義的濃霧將她擁抱在懷中。
而后在某一個時刻,內心的渴望終于沖破了禁錮他記憶的藩籬。耳邊那些不可辨識的囈語霎時間清晰起來,他記起了她的名字,而后是面容,而后是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個瞬間。
他看著眼前最后一個道標。
那無形之物在混沌的沖刷之下依舊剔透澄澈。
那是他在原初之時于諸神被流放之地,從她身上得到的第一件禮物。
它是一切的起點,也是一切的終點。它貫穿著他們共同經歷的已發生的未來和既將到來的過去,本是該被宇宙刪除的冗余,卻在混沌之中得以保存。
他輕輕將那顆眼淚納在手心。
他終于自這奇點之上脫出了混沌莽荒。
只見繁星一般的浮空城拱衛著中央天空城,那城上鸞飛霞繞,有宮殿,青山,瀑布,密林,花海和一重又一重的云霄。
而樂韶歌坐在天空城宮殿的高臺上,遙遙望見他自既將化作奇點消失于世的瀚海之中脫出,內心終于塵埃落定。
她于是攬起披帛踏云而下,飛撲進了他的懷里。
他于是微笑著將她抱緊了,輕輕的說,“阿韶,我回來了。”
戰云界。
妙音自蘇迷盧山上歸來之后,樂韶歌那個小師妹已經消沉了整整一天一夜。
瞿曇子不擅長安慰人,何況這個身為他的小師弟兼樂韶歌的小師妹,想要的安慰瞿曇子不用腦子都能猜出。
——必然是抱一抱。
而瞿曇子不想抱。
他其實對此感到很困擾,他身上掛著這么大的琉璃佛珠,為什么這些寫書看書的一個兩個都不把他當和尚看。為難人的要求張口就來呢?
但,讓她這么消沉下去也不是辦法——畢竟他們現在身在戰云界的地盤,迷失在荒無人煙的遺跡森林里,還有四支小隊同他們失散,此刻生死未卜。
瞿曇子到底還是在他小師弟——兼樂韶歌的小師妹身邊坐了下來。
“有什么心事可以同我說。”瞿曇子無奈道。
舞霓道,“我掛念阿羽,他是不是真的消失了?投胎之后他還能記得我們嗎?師姐能把他找回來嗎?師姐自己呢?她還能不能回到我們的世界……我不想失去他們,我該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