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婧然呆呆的看著,大姐往日里那張冷淡如冰的臉上,竟現出了慈和柔美的光輝,與常判若兩人。
豆寶伏在她懷中,似是很安逸,哭聲漸漸小了下去,只是小手依舊緊揪著陳婉兮的衣襟,鼻涕眼淚將她胸前侵濕了一大片。
多招人疼的孩子
圓頭圓腦,白白凈凈,胖胖的小臉,胖胖的小手,一瞧就是討人喜的。
陳婧然更有些癡癡的,目光落在豆寶身上,怎樣也挪不開去。
大姐的命怎么就這樣好呢不過那么一夜,就有了這樣一個頑皮可愛、生龍活虎的孩兒,已算是有了終身之靠。
自己呢
好歹也和那亡人做了一年有余的夫妻,肚子里卻空空落落,沒有一點消息。
但凡是、但凡是有個孩子,哪怕女兒也好,都好過這樣膝下寂寞。
陳婧然垂首,看著自己身上素白的衣裙,越發黯然。
陳婉兮不知陳婧然這段心思,她心中也是狐疑不定,小程氏這番到底是當真昏厥,還是又在演戲作妖。
她一面吩咐人去問醫請藥,撥了幾個婦人去照料小程氏,一面在這里哄著豆寶,又寬慰宋母“祖母放心,萬事有孫女在呢。”
宋母看她調度有方,家中下人在她指派下也有了主心骨,方才放心,又嘆息一聲,低低說道“你這孩子也是,同她吵鬧什么這婦人的那張破嘴,你又不是不知。渾人一個罷了,何必一般見識。今兒是你省親的好日子,偏鬧出這場事來。待會兒你父親回來,怕又是一場。”
陳婉兮抿唇一笑“不怕,孫女自有主意。”
言罷,她便吩咐人將小程氏身邊素日用著的幾個丫鬟叫到跟前問話。
此時,外頭已漸漸傳揚開來,直說大小姐回府省親,同二太太吵鬧,將二太太氣暈過去。
大小姐同二太太不睦,這是闔府皆知的事,如今竟有出來這么一場好戲,底下人都直呼熱鬧。
有說二太太不顧身份,竟和出閣的女兒爭吵,心量狹窄;有言這大小姐當了王妃,果然厲害,竟把個昔日里威風八面的侯夫人也氣暈過去。
但說來說去,大伙心里都明鏡般曉得一件事二太太到了這個歲數,尚且未曾給侯爺誕育下一位世子,這侯府將來運數如何,還真未為可知。
二太太的兩個女兒,一個嫁的小門小戶,一個好容易嫁得富貴人家,偏偏是個命薄的,死了丈夫叫婆家以克夫為由,攆了回來。
如今這侯府,往下能指靠的上的,也唯有做了肅親王妃的大小姐陳婉兮了。
小程氏房里的幾個丫鬟,也早聽聞了消息,正要過去服侍太太,忽聽大小姐召喚,心中惴惴,不知是否要叫她們將這罪責扛下來了。
一行四個丫鬟,進了延壽堂,向著宋母與陳婉兮磕了頭,便跪著聽候發落。
陳婉兮懷抱豆寶,輕輕拍哄著,一面打眼掃了過去,見這幾個丫鬟還是昔日的老面孔,顏色平庸,不覺心中冷笑了一聲小程氏自己做了初一,生恐旁人也學她做十五,這但凡稍有幾分姿色的丫鬟,房中絕不肯用。不止如此,陳炎亭書房里兩個端茶侍香的書童,因生的清秀,也被她尋故攆了出去。吃醋到這般地步,也是好笑了。
她看這些丫鬟面孔發白,似是極其不安,便出言道“不必怕,我不是你們太太,不會白叫你們扛罪的。叫你們過來,只為問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