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成鈞微微頷首,又說道“兒子只給母親提個醒,往后宮里,尤其是對著皇上,可切莫再說兒子如何有功。”
順妃不以為然道“那又有什么我兒在邊關三年,打跑了來犯的外族,是當之無愧的大功臣,我便說說又怎樣難道只許那些嬪妃們仗著兄弟靠著咬文嚼字討皇上的歡心,出來炫耀說嘴,我兒打了勝仗,我卻不能說了”憤憤言罷,她看于成鈞默然不語,遂又笑道“好了,功高震主的道理,你母妃心里明白。只是看見兒子出息了,這當娘的心里高興罷了。”
于成鈞這方一笑說道“母妃服侍皇帝多年,道理比我通曉的多。”
母子兩個說了幾句閑話,于成鈞的心里始終繞著梅嬪適才的那兩句話。他當然明白,這梅嬪是他母親的冤家,那些言語無非是意圖挑撥他們母子失和。然而,他卻不能不在意。
于成鈞人雖粗獷,卻并非沒有頭腦,恰恰相反,他卻是個于人理洞若觀火之人,不然也不會在邊關勝仗連連。
當年,他娶陳婉兮時,順妃便不情不愿。即便婚期都定下了,她依舊對娶的不是陳家三小姐一事耿耿于懷,憤懣不甘。
要說順妃十分喜歡疼愛陳婉兮,連于成鈞自己都不信。
雖說陳婉兮每每來信總說一切安好,但他心中依然隱隱擔憂,只是好在兩人只那一夜就有了兒子豆寶,順妃看在外孫的份上,該當不會太刁難兒媳。
“你回來了,該好生歇歇,享幾年清福,母妃替你選了幾位可心的人。待消停兩日,便送到你府上去,叫她們好生伺候你。”
順妃不知兒子心里在想些什么,笑意盈盈說道。
于成鈞面色微變,脫口說道“母妃,這可使不得。”
順妃愕然,問道“怎么使不得”話才出口,她想起什么,又說道“你不在家時,府里無人主事,任憑那陳氏亂鬧也是了。如今你回來了,終究你才是肅親王府的主人,你要添幾個側妃妾室,誰還能說個不字陳氏若敢有異議,便叫她來宮里見本宮,本宮必要罰她將女誡抄個百遍,好讓她曉得賢良兩個字怎么寫”想起了那日受氣的情形,順妃口風一厲,連著自稱也改了。
于成鈞正色道“母妃萬萬不可,兒子才打仗回來,略有那么幾分功績,立刻便要添納側妃,蓄養妾婢,叫人看著必定說兒子驕矜自滿,忘乎所以。母妃適才還說知道功高震主的道理,這會兒怎么倒坑起兒子來了”
順妃又是笑又是咬牙,斥道“胡說八道母妃怎么會坑你滿朝王孫誰不養妾怎么偏你就使不得何況,你才立下偌大功勞,誰敢說些什么”她原當于成鈞是為著陳婉兮才不肯,聽了他這話,心里倒好受了些。
于成鈞說道“母妃,兒子才從乾清宮面圣回來,皇上可并無半句嘉獎之言,只怕他心里正忌著兒子呢。”
順妃將信將疑道“皇上忌你”
于成鈞不答,只是說道“兒子從乾清宮出來,正巧碰上梅嬪。雖說母妃如今復寵,但梅嬪風頭依舊正勁,這要是她在皇上枕頭邊說些什么母親且想想看”說著,他將一顆糖栗子退了皮,丟入口中嚼了起來。
順妃聽見“梅嬪”二字,面上漫過一陣陰霾,她默然了一陣,方才說道“也罷,你這話倒是有理,這件事便暫且放放。”
于成鈞聽著,嘴邊揚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
他又坐了片刻,心里卻越發惦念起陳婉兮,便起身找了個借口離去。
順妃有些不情愿,說道“時候還早得很,再坐會兒,不如等吃了午飯再走。中午,母妃吩咐小廚房做你愛吃的菜。”
于成鈞推辭道“兒子才回來,還要回府去整頓一番。改日,必定帶了王妃同世子,來叨擾母妃這頓飯。”
順妃留他不住,只好將他送出門去。
待看著于成鈞遠去,順妃方才悻悻回屋。
正逢宮人來問“娘娘,那鍋鮮筍野鴨湯火候到了,是飯時再上,還是眼下就上”
順妃便沒好氣道“上什么上連鍋倒了去”
那宮人平白被訓斥了一頓,正不知所措,嘉楠走來朝她一努嘴,使了個顏色,她心中會意,低頭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