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妃淡淡一笑“這怎生會宮中的規矩,從來嚴謹。何況,之前太后還曾為此申飭六宮,如今誰敢犯禁”
于成鈞的嘴角更挑起了一抹泛著深意的笑,轉而問于瀚文道“大哥,你在宮中,可有聽到這般傳言”
于瀚文依舊津津有味的吃著盤里的琥珀糕,仿佛這糕極合他的胃口,他聽于成鈞發問,將眉一挑,茫然回道“沒啊,我什么也沒聽著。我身邊的奴才,都是老老實實的,沒嘴的葫蘆也似,什么也不知道。我想聽,都沒處兒聽去。”
于成鈞又向屋中四角立著的宮人揚聲問道“你們,有沒有聽到梅嬪娘娘說的那些話”
宮人齊聲回道“回王爺的話,奴才等從未聽過此言。”
其實這傳言,在京城已經流傳了一段時日,宮人們自也都聽到過。然而到了這個份上,誰敢應承,說一個是字立刻,就是這群主子泄憤的靶子。
于成鈞遂又向梅嬪問道“梅嬪娘娘,您瞧,這些宮人都說沒聽到過。您身在深宮大內,若非刻意打探,怎會曉得如此分明”
梅嬪神色如冰,一雙纖手死死的擰著,嫩蔥也似的指尖泛起了青白。
她今日本是有備而來,明知肅親王必定會進宮面圣述職,所以將皇帝絆在自己的長春宮中,耽擱至日上三竿才陪著圣駕一道回至乾清宮。她熟稔順妃的脾氣,涉及寶貝兒子,必定按壓不住。順妃果然沉不住氣,前來乾清宮打探消息。她又尋了個借口,讓皇帝將太后一并請來。為的,便是將京中傳言當著太后與皇帝的面揭出來。她雖有盛寵,但膝下無子,順妃已有一個成年的兒子,且極為能干,立下了赫赫戰功。她唯有此舉,將于成鈞的功勞轉化為禍端,方能壓著順妃。若不然,明樂帝一時高興,封了順妃更高的位份,那自己豈不是要被順妃牢牢壓住
她和順妃早已成仇,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當初她就差了一招沒能徹底除掉順妃,甚而連順妃的妃位都不曾剝掉,只得眼睜睜看著她一步一步的又上來了。昨日,她驚聞肅親王妃破格被封為國夫人時,幾乎徹夜未眠,勉強敷衍了明樂帝,夤夜想出了這個主意。
她也是急躁了,忘了宮里這層忌諱。但有功高震主的大忌諱,想必誰也想不起來這一節了。然而她當真沒有料到,于成鈞居然敢當面不認,這被京城大街小巷傳說著的、甚而被夾道迎接過的人,居然就當面不認了
梅嬪只是個宮闈女子,日常所處所歷其實都極為有限,于成鈞這等在沙場征戰過的人怎可同日而語。
她死咬著嘴唇,緊盯著于成鈞,半晌才一字一句道“肅親王爺,昨兒你回京之時,被京城百姓夾道歡迎,總不至于說沒有此事吧”
這話落地,于瀚文便嘖了一聲,搖了搖頭,改吃荷花酥去了。
于成鈞笑了兩聲,問道“梅嬪娘娘,您果然是耳目極廣啊,這昨日京城街頭本王是如何回京的,您立刻就知道了”
梅嬪心急失言,越發懊悔,將唇咬的幾乎出了血。
于成鈞看了她一會兒,方才正色向明樂帝道“皇上,昨兒臣回京,確實眼見許多百姓談及此事。”
明樂帝抬眼看他,淡淡問道“哦”
于成鈞說道“然而,他們所言并非如梅嬪娘娘所說,對臣感恩戴德,而是深念天恩浩蕩,皇上護民心切,用兵如神,他們感激的是天家恩德,而非臣或者哪一個人。”
言罷,他起身向明樂帝屈膝下跪,拱手恭敬道“臣蒙皇上派遣,前往邊疆平叛驅賊,終不負所托,功德圓滿。臣闔家上下,忠心于皇上,忠心于燕朝,忠心于我大燕的江山社稷”
順妃見狀,也忙跟著跪下了。
明樂帝出了會兒神,忽莞爾道“這都是怎么的,好端端的一家子說話,你們母子倆倒跪下了。快些起來”
于成鈞一個挺身,便自地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