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直過了掌燈時分,于成鈞依舊沒有走的意思。
陳婉兮哄睡了豆寶,交給乳娘抱了過去,便看向斜臥在炕上看兵書的于成鈞,說道“王爺,夜深了”
于成鈞合了書卷丟在桌上,向她一笑“說的是,咱們該安歇了。”
陳婉兮心中驀地一慌,于成鈞盯著她的眼神帶了幾分熾熱,還有些不知名的東西。
她忽地想起了新婚那夜,也是這樣一雙眼睛盯著她。
于成鈞欺身上前,環住了她的肩,低聲道“兒子跟著乳娘也能睡,不是定要在你這里。”
言下之意,今兒你可別再拿兒子當借口了。
陳婉兮身子頓時緊繃了起來,她沒有回首,咬了咬唇,低聲道“妾身知道,王爺身邊如今缺服侍的人。改日,妾身”
于成鈞只覺得胸口一團怒火頓時燃了起來,他將陳婉兮的身子扭了過來,與她四目相對,喝道“陳婉兮,你少拿別人來搪塞爺你是爺明媒正娶的老婆,爺晚上要跟你睡,你聽明白了沒有”
陳婉兮強行穩著心神,然而身軀還是不由自主的微微發顫。男性力量的強橫,讓她戰栗,而情理上來說,也如于成鈞所言,他是她的夫婿,丈夫要妻子夜間陪寢,理所應當。
今夜,她怕是躲不開了。
她咬著唇,看著他的眼睛,良久才喃喃道“王爺,妾身不”
于成鈞捧著她的臉,看著那艷如桃李的臉頰此刻煞白一片,他說“別咬文嚼字了,叫我一聲夫君來聽聽。”
嗓音暗啞,似在壓抑。
陳婉兮靜默,心潮如湃終究又復歸平靜,良久吐出幾個字來“王爺,我不能”
于成鈞將她摟在了懷中,輕撫著那單薄的背脊,沉聲道“昔年,丹陽公主不肯與駙馬同房,乃是因嫌其粗笨丑陋。婉兮,你也嫌棄我么嫁給我,你很不甘愿”
陳婉兮無言以對,從這些日子相處來看,于成鈞性子雖粗糙,實則是個好人,比京中那些花天酒地的紈绔子弟不知好了多少。他勤謹向上,也并無一分惡習,每日除卻入宮議政,便是在府中待著,有時也到演武場去習練武藝,此外再無別事。但到底,當初得知要嫁他時,她是不情愿的,甚至不惜頂撞父親。
如今,她還是嫁了。既成了肅親王妃,她便也死心塌地要將這身份擔起來。
平心而論,于成鈞并沒有虧待過她,他離京那兩三年實則不能怪他。兩人雖有齟齬,但大多也不過是些小事誤會。
她甘愿替他主持家務,整理內帷,但唯有這件事,她到底還是怕的。
陳婉兮怔怔的,沒有說話,那沙啞的嗓音再度自耳邊悶悶的響起“還是說,你其實是想嫁到譚家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