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婉兮看著眼前這兩人,小程氏今日穿著三品命婦的朝服。這個品階已可插戴流蘇,她將發髻梳的極高,插戴著一朵粉色蝶伏牡丹珍珠流蘇。長長的珠串在她鬢邊不住晃動,耀著日光,似是在炫耀著什么。
陳婉兮本在吃一碗薔薇果茶,見了這情形,微微一笑,并不答話,依舊端著茶碗吃了一口,只在縫隙中溜了小程氏一眼。
小程氏這孕事到眼下,將近有四個月了,她卻蓄意將肚子高高頂起,似是生恐人不知她懷了身孕。
陳婧然拘著禮,不見陳婉兮搭話,亦不敢擅自動身,片刻腿便有些酸了。
于成鈞曉得這兩人王妃的繼母與繼妹,便冷眼旁觀,不發一言這是王妃的家務事,他不想插手。
小程氏見陳婉兮竟不理會,臉上便有些掛不住了,張口道“姑娘如今好氣勢,當了王妃的人,眼睛朝天,便不認得娘家了。見了母親,不知道問候。妹妹與你行禮,你竟也不理睬。”
陳婉兮將茶碗放下,笑而不言,看了身側菊英一眼。
菊英會意,開口道“侯夫人,您說錯話了。禮數不周,娘娘自是不會理你。”
小程氏鼻中哼了一聲,斥道“你原不過是侯府中最下等的婢女,陪嫁去了王府罷了,如今狗仗人勢,也敢在舊主子面前耀武揚威起來,有你說話的余地”
陳婉兮這方開口道“皇家宴席,天恩浩蕩,何等威嚴。夫人行事無狀,難道旁人還說不得了”言罷,她竟緩緩站起,揚首問道“我且問你,我是何人”
小程氏本想憑著繼母長輩的身份,更仗著有了身孕,當著一眾宗親命婦的面給陳婉兮一個難堪。
陳婉兮對她這個繼母一向傲慢無禮,她今日這態度,果然也如小程氏所料。
大燕崇尚孝道,陳婉兮敢這等頂撞繼母,必定是要落個忤逆的罪名。就算是肅親王于成鈞,怕也是要受皇帝的責罰。
然而此刻被陳婉兮當面質問,那凜然的氣勢竟讓她忍不住退縮了一下。
小程氏退后了一步,腳下的木底子高底鞋便有些不牢靠,竟打了個趔趄。
陳婧然不得不起身,扶住了母親。
小程氏臉色微白,摸了摸肚子,厲聲呵斥道“陳婉兮,你明知我身懷有孕,竟還言語忤逆頂撞,還令我險些摔倒,是想令我滑胎么”
陳婉兮卻冷笑了一聲,這些年過去,小程氏依舊愚不可及,在侯府這些年她竟毫無長進,腦子里依舊只有那些小家子氣的勾斗。
她沒有看小程氏,而是越過她,朝著弋陽侯府的席位望去。
祖母今日未來,唯有陳炎亭一人獨坐,他舉杯飲茶,神情淡淡,似是這邊正在丟丑的婦人同他毫無關系。
陳婉兮亦有幾分迷惑,陳炎亭仿佛根本不在意小程氏如何,既如此,當初又為何做出那等丑事呢
小程氏看她不言語,只當她是蓄意的無視輕蔑,心中那股無名火原本只有三分,這一下便猛然燒至了十二分。
每逢看見陳婉兮那張酷似長姐的臉,她便滿心的嫉恨扭曲。
陳炎亭從未將她放在心上,哪怕將她娶作妻子,卻也如同一個玩意兒一般,想起來時招來解悶,無興致了就丟至一旁。
即便被罵作寡廉鮮恥,程挽蘭也是懷揣著對他的愛慕之情,嫁給他的。
然而,這婚后生涯卻如墮冰窟。
她初嫁入侯府之時,府中下人總將她與先夫人相比,言說她不如頗多。陳炎亭也從不曾為她撐腰,甚而連主母的尊嚴也不曾有半分顧惜。她毫無辦法,只好拿出一副歹毒凌厲的做派,去威懾鎮壓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