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程氏講的口干舌燥,斜眼睨著菊英“奴才,去給我倒杯水來。”
菊英不肯動彈,只瞧著王妃,小程氏卻發起火來“你不過是侯府最下等的奴才,即便當了王妃的陪嫁,也依然是奴才罷了,也得照樣聽憑我的使喚!”
菊英紋絲不動,只垂首問道“娘娘?”
陳婉兮頷首道“倒碗水來,給她吃了,好接著說。”
菊英這方應命,出門討要茶水。
陳婉兮卻看著小程氏,淡淡說道“到了這個田地,竟然還擺主子架子。你這個人,一世都不知好歹。”
小程氏笑了幾聲,說道“橫豎,我什么都沒了,眼下你還要聽我講故事,你不會要了我的命,我卻怕什么?”
只片刻,菊英便托著一方托盤回來。
盤上擱著甜白瓷的茶壺茶盅,另有一支粗瓷大碗。
菊英將托盤放在桌上,倒了一甌子茶出來,雙手捧給陳婉兮,而后才把那碗白水端給了小程氏。
清新的茶香,在屋中四散。
小程氏并不接碗,兩眼緊盯著陳婉兮,說“這是今年的西湖龍井?凈水庵的老尼姑倒是會巴結你,這樣的好東西都肯拿出來。菊英,倒一盞給我。”
菊英先看了一眼陳婉兮,見她低頭不言,心中會意,說道“有水吃就不錯了,你還是把腦子放清醒些,記著如今自己是個什么身份。過了頭,咱們隨意知會一聲,你往后的日子只能更加難過。”
小程氏獰笑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跟對了主子,就是當條狗都叫的更響亮些。你就不怕,我不再講故事給你家主子聽?”
陳婉兮吃了兩口茶,方抬頭說道“你若要拿喬,我便走。陳年舊事,其實不聽也罷。”說著,她吩咐了一聲菊英,作勢起身要走。
小程氏果然慌了,這些話憋在她肚子里就要發霉了,陳婉兮若再不肯聽,只怕就要帶進棺材里去,這可當真比即刻殺了她還要難受。
小程氏一語不發,捧碗將水喝了個干凈,舉袖擦拭了口角水漬,厲聲道“拿去!”
菊英拿過碗去,陳婉兮方才回來,重新落座,卻并不發問,只靜等下文。
小程氏才繼續說道“姐姐不知端的,便選中了侯爺的詩。待揭了名字出來,姐姐大吃一驚。但木已成舟,相爺當眾便宣布,侯爺中選,成了程家的東床快婿。譚清揚的臉色,那叫精彩,當場便拂袖離去。姐姐不愿,但奈何此事已是生米熟飯,評詩選婿在京中傳的人盡皆知,事后卻反悔,那相府豈不成了笑話?再說,這事也是事先姐姐同意的。趁著婚期籌備的間隙,姐姐私下打發了人想見譚清揚一面。然而,譚清揚不止不肯來,還托人轉送了一枚玉玨。姐姐心中難過,且聽聞譚家也立時就定了親,便當譚清揚其實早已變心,只是尋不到法子擺脫她,方才使出這個計策。這些話,姐姐都沒有瞞我,一五一十全告訴了我。我也難過的很,我真沒想到,他竟然為了姐姐,能做到這般地步。但事已至此,也是無可奈何。姐姐出嫁半年之后,我便也嫁人了。跟姐姐不同,她出嫁的風光熱鬧,京里人人來觀禮。而我這個程家的二小姐,卻嫁的無聲無息。”
陳婉兮聽著,說道“無關緊要的話,便不必說了。”
小程氏垂眸笑了一下“不說,我實在憋的難受。”言罷,頓了一下才繼而道“原本如此,也就罷了,我們各自死心,各過各的日子。我嫁人不到三年的功夫,有了嬌兒,卻死了丈夫。而就在這時候,我卻聽娘家傳來的消息,說姐姐同姐夫失和。我心中實在奇怪,畢竟侯爺那么喜歡姐姐,為何兩人會失和呢?我想了無數法子,也用了許多銀錢,方才打聽出來,原來姐姐出嫁之后,竟和定山伯仍然有私情往來。侯爺,這才同她置氣,冷落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