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妃去后,明樂帝在養心殿中來回踱步。
半晌,他步出殿外,仰頭看著天際流云,并頭頂的飛檐翹角,沉聲道“傳朕的口諭,召太子及和親王進宮”
王崇朝身軀微微一震,躬身應道“是”
旨意傳出,不消片刻功夫,于瀚文同于炳輝便已到養心殿前。
兄弟兩個踏上臺階,相互看了彼此一眼,臉上各有幾分復雜的神色。
于瀚文當先一步,向上走去。
于炳輝扯了扯唇角,到底沒說出什么話來,跟了上去。
進到殿中,兩人齊齊下拜,見過了皇帝。
明樂帝命免禮之后,看著二人,說道“河南陜西,蝗災已有多日,你們兩個,一為國之儲君,一為大燕的親王,可有對策”
話音落,殿中卻是一片寂靜。
這兄弟二人如同木頭疙瘩一般,杵在地下,不說不動。
明樂帝打量著自己這兩個兒子,于瀚文好似又胖了些,腰身肥圓,似一口大桶;而于炳輝卻日益消瘦,整個人越發的干癟,親王朝服穿在他身上,仿若一件寬大的袍子掛在一根枯瘦的竹竿上,晃晃蕩蕩,他面色陰沉,兩眼直視地下。
兩人站在一處,成了一副對比鮮明的畫面。
一向不合的兄弟倆,此刻倒是不約而同的默然不言。
明樂帝壓著火氣,指著于瀚文,說“你是太子,你先說。”
于瀚文頰上的肥肉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擦了一把額上細密的汗滴,片刻說道“兒臣、兒臣以為,當務之急,是派遣欽差前往災區,安撫民心,治理蝗災。”
明樂帝冷冷問道“當派誰去如何安撫又如何治理”
于瀚文張著口,半日說不出一個字兒。
明樂帝又向于炳輝道“老二,你有何對策”
于炳輝倒是爽快,干脆說道“兒臣無能。”
明樂帝兩眼幾欲冒火,厲聲斥道“你們一為儲君,一為大燕的王爺,國家有難,竟束手無策朕養的這一班兒子,竟全是蠢牛木馬,憊賴廢物”
兩人低著頭,任憑皇帝的斥責如雨點般落在頭頂。
于瀚文抹了一下脖子,說道“父皇,兒臣以為,如今朝中有一人能當此重任。”
明樂帝緊盯著他,喝道“誰”
于瀚文說“是三皇弟,肅親王于成均。”
這一言落地,一旁的于炳輝迅速抬頭看了他一眼,目光之中頗有幾分憎恨之意。
明樂帝不語,半晌才頷首冷冷說道“到頭來,你也不過是舉薦了旁人,你自己卻有幾分能耐”言罷,更斥了一聲“出去”
于瀚文如蒙大赦,慌慌張張的退出去養心殿。
明樂帝則又看向于炳輝,沉聲問道“你有何話說”
于炳輝垂首回道“兒臣贊同太子所言。”
明樂帝氣惱交加,喝道“出去”
于炳輝行禮畢,便轉身快步出門。
明樂帝則看著空曠的大殿,不由自主喃喃道“朕空有一個朝廷,一班朝臣,卻連一個可用之人都無。即便是朕的兒子,也只顧勾心斗角,并無一個真心為朕。”
王崇朝在旁聽著,眼皮微微一抬,又垂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