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叮囑我下手要快。”沈澤川盯著他,“我卻給了你選擇的機會,師叔,多活一日,也有轉機。”
紀雷連日受刑,神識恍惚,在這詭異的氛圍里,被沈澤川說得真假混淆。他死死地看著那兩只薄刃,終于鬼使神差地抬起了手,當他抖動的手指碰到薄刃時,看見沈澤川緩緩扯動唇角。
“啊,”沈澤川可惜地笑,“我忘了,今日帶的全是新刃,有豁口的已經被處理掉了。”
紀雷被戲耍的羞恥立刻涌上心頭,他失控地撲過去,拽著欄桿歇斯底里地喊“你要殺要剮就動手你想知道的,我一句也不會說你殺了我,你殺了我”
“錯了。”沈澤川牢牢把控著氣氛,“不是我要殺你。”
“是你”紀雷摳著欄桿,“是你”
“是我嗎”沈澤川把滾出來的東珠輕撥過來,踩在腳下,冷眸看著他,又問了一遍,“是我嗎”
紀雷抱頭扒著蓬亂的頭發,順著欄桿滑跪下去,一遍一遍地重復“是你就是你”
沈澤川忽然說“沈衛殺了太子。”
紀雷如墜冰窟,惶恐地仰頭看他,說“你”
沈澤川說“你和沈衛殺了太子。”
“不是我”紀雷揪著頭發,“不是我殺了太子的是沈衛”
“你們聯手構陷太子謀反。”沈澤川快速說,“文書是你偽造的,你們將太子逼入昭罪寺,他想要見永宜帝,但是你拔刀殺了他。”
“不是我”紀雷已經瘋了,他在這混亂的逼問里極力反駁,“不是我拔的刀是沈衛,是沈衛執意要殺了他”
“所以沈衛也死了。”沈澤川繞了回去,重復著,“沈衛自焚了,被燒得面目全非,如今就剩你了。”
紀雷被這輪番暗示逼得滿腦子都是個“死”字,他清楚地回想起了先太子受戮時的臉。那時他站在沈澤川的位置,居高臨下,如看豬玀。如今他被巧妙地調換了位置,牢籠會讓人產生自己類似走獸的錯覺,他變成了沈澤川腳底下的螻蟻,只能引頸受戮。
紀雷不想死。
求生的欲望從未這般強烈,他用額頭磕著欄桿,說“我們都是聽命行事,我們也沒有辦法你要為沈衛報仇我能幫你沈衛殺了太子,受封建興王,去了中博,他是逃走的”
紀雷狼狽地哽咽起來,他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恐懼感,仿佛自己真的變成了任人拿捏的牲畜,只能仰視著沈澤川。
“我沒有殺太子,我想救他的可是爹突然就死了。”紀雷無助地說,“爹死了,他們要栽贓給我我若擔了罪名,大哥會殺了我,紀綱也會殺了我我能怎么辦我只能求潘如貴潘如貴要保我,我就必須偽造文書我被逼到那個境地,我也要活”
“紀無凡是怎么死的。”沈澤川冷不丁地問。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爹是怎么死的爹病了,因為紀綱也走了,他偏愛的兒子都走了。”紀雷說到這里,又猙獰起來,他好恨,“為他送終的人是我他卻說我根子爛了,把紀綱和左千秋當作親生兒子,把心法都傳給他們倆。可是我也姓紀,我什么也沒做。他怎么能夠這樣對待我”
“沈衛殺了太子,夜不能眠,他害怕了。我們吃酒,他與我說,他逐漸發覺有人盯著他,他在府里,深夜時還能聽見屋頂上有人走動。我說不是我們錦衣衛干的,可這闃都,能避開錦衣衛的還有什么我料想錦衣衛里也有叛徒,到處都是八大家的人。”
“花家已經得勢了,我們小心謹慎。沈衛失眠越發嚴重,他想跑,便花了重金賄賂潘如貴,想離開闃都。當時離北崛起,太后手中除了八大營再無兵馬,為了提防蕭家,沈衛被封為建興王,去了啟東與離北、離北與闃都的必經大州中博。太后要他做條看門狗,盯著離北,盯著啟東。”
紀雷越說越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