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川頓時撤手,稍退一步,猛然出腿。蕭馳野避閃些許,想對沈澤川說什么,但當著師父們的面,到底沒說出來。他格擋時握住了沈澤川的腳踝,借著身體的遮擋,沿著那小腿曲線摸了一把,把沈澤川輕輕帶向自己。
“太狠了,”蕭馳野面上沉著,“踹得我毫無招架之力。”
沈澤川被他摸得身形不穩,還要出手接酒杯。蕭馳野也不急,待他接住了酒杯,驟然出拳,直打向沈澤川的面門。
“紀家拳”紀綱頓筷,忍了片刻,還是說,“不怪川兒夸他。”
這具身體太適合了,這一拳打得紀綱都挑不出錯處。
沈澤川一手抄著酒杯,不能硬接,便陡然后仰。那拳風掃過鬢邊,他還沒有起身,蕭馳野邁步迫近,打出去的拳順勢下放,在沈澤川的領口里一點,掐出朵剛才被沈澤川咬過的殘梅。
“中招了。”蕭馳野眼里透出使壞的意思,把這半朵梅花送進口中。沈澤川要起身,他便擋,抬頭快聲說“酒撒了”
沈澤川一愣,仰頭一看蕭馳野一把扣住他的手,拇指沿著他的內腕向上推,借著他的手,把酒一口干了。
“多謝師弟賞酒,”蕭馳野立刻后退,正人君子般地說,“喝起來口齒生香。”
沈澤川手腕內側還有被他摩挲過的燙意,起身揮袖,拜了一拜,把酒杯放回了桌上。
紀綱不知他們之間的波濤暗涌,見狀,說“雜糅百家難在貫通,你教得好。”
左千秋說“他還差得遠,蘭舟專攻紀家心法,定力才是真了得。”
他倆人重新倒了酒,蕭馳野與沈澤川便又退了出去。
門一合,蕭馳野便拉住了沈澤川,說“這酒今晚喝不完,外邊冷,我們屋里坐。”
穿廊往北是姚家原先的書房,為了保持屋內干燥,書不壞,下邊通了地龍。現在書還沒撤完,四層全敞小書格上擱的都是古玩字畫。
蕭馳野脫了氅衣,坐書桌邊架著腿翻書看,說“這院子最初是姚家老太爺蓋的,藏了不少好東西。姚溫玉不愛玩兒,一直擱在這里,都沒動過。”
沈澤川擦凈手,才碰了書架上的書。
姚家人愛書,姚家老太爺給它們分門別類,擺放整齊。只是過了這么久了,書頁上還干干凈凈,想必是蕭馳野接手后叫人好生看顧,沒落半點灰。
兩個人各居一邊,誰也沒再開口。
沈澤川留心,看到了風物志里有本鴻雁圖冊,他打開,果然看到了鴻雁山的地勢圖。
鴻雁山分東西兩脈,西山脈通落霞關,連接泉城,隔住了槐州,是從前大周的邊防線。后來蕭方旭擴增版圖,把邊防線一路推到了東山脈,拓出了離北大郡今日的形狀。
沈澤川往后翻,看見了東北糧馬道的詳述。
闃都調遣天下糧倉,軍糧多從厥西琴州調,往北、東兩大地域傳送通不了水路,就只能開鑿專門的糧馬道。啟東要復雜些,離北的東北糧馬道就非常清晰。糧食由琴州運輸到關宜港,再由關宜港到闃都,闃都運到泉城,泉城便能驅馬走東北糧馬道,直線到達離北大郡。
東北糧馬道是離北重要的輜重運輸道,由離北鐵騎層層把守,就是皇帝本人去了,沒有蕭既明的通行兵符也過不了。一直以來不論邊線打得多狠,東北糧馬道的防御都固若金湯,從來沒有讓邊沙騎兵靠近過。
實際上五年前中博兵敗,蕭既明能那么迅速地調兵南下,就是因為東北糧馬道正好橫在茨州西北方,給了他能夠馬上出兵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