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開春,都是事兒。你我今日還沒有商議出個章程,就這么走了,下回要想見面就不容易了。”蕭馳野說,“今夜歇在這兒吧。”
沈澤川囅然而笑,說“不要胡來。”
他把這四個字念得纏綿,舌尖縈繞著曖昧,眼里分明挑的是情潮,連隨著話音松開的手指都撥的是欲望。
這個壞人。
蕭馳野注視著沈澤川,心想。
這才是個壞胚子,時刻挑撥著他謙讓的底線,狡猾又天真地踩著他的忍耐,仿佛趴在他耳邊喚著胡來啊。這個狐貍變成的妖孽,尾巴搔到了人腿上,眼里還浸著調笑。
“正經事,”蕭馳野合上窗,“正經說。”
“官溝這事,明早備個折子,我跟皇上說。”蕭馳野躺在藤椅上,順手把滑到地上的衣袍撿起來,把袖袋里的東西挨個擺到柜子上。
“你不能說,”沈澤川泡在水里,想了想,說,“你一個禁軍總督,既不管工事,也不管民怨,挨不著你,貿然上奏,必定會引起懷疑。”
“那就你說,你住那里,提起來也不奇怪,我打個隨行監督的條子。”蕭馳野摸出把象牙扇,問,“怎么帶了個象牙的”
懷袖雅物,文人講究清貴,最看不上象牙烏木之流,覺得俗不可耐。所以世家子弟不管肚子里有沒有貨,出門也決計不會帶檀木、象牙扇,用的多是名手題字的毛竹扇。
沈澤川說“玩兒,俗物配我最好。”
他在昭罪寺里待了五年,不能跟世家子弟一塊玩風雅,他得是個附庸風雅的凡夫俗子,這才對,這才合適。別說隨身攜帶象牙扇,就是腰間墜著的玉佩,他都挑的是貴氣沖天的貨色。
蕭馳野摸完了,發覺他倆還真相反。
蕭馳野看起來喜好分明,一摸就清,實則真摸了,才知道渾濁得很。那些他看起來愛玩兒的,多半都是閉了眼就能忘,根本沒擱在心上。反倒是那些看起來混日子的勾當,他私底下付的盡是心血。他沒有愛吃的菜,也沒有愛喝的酒,人提起來,只能說“二公子愛喝酒”,可二公子到底愛喝什么酒那誰也說不準了。
沈澤川則是瞧著沒喜好,什么都能迎合,可順著毛擼一把,就能把他的喜好都摸個清清楚楚。他不愛喝釅茶,嘗過一口就決計不會再碰第二下。他愛吃魚,只要地方合適,沒人看他的時候,他能跟貓兒似的把魚骨頭剔得干凈漂亮。
蕭馳野覺得有意思。
他好似摸著沈澤川的腰,沿著這一點,向上推滑,就能摸到沈澤川的胸膛和背部,那肩胛骨他閉著眼都能認出來。
假老虎。
蕭馳野拿著衣袍,垂著眸想。
猛地一看能把人唬住,多抱幾次,就能覺察沈澤川那些溫言奉承后邊的喜怒。他就像今夜映在水洼里的月亮,戳一下,波瀾不驚,實際上心里立刻就記著你了,下回必定要找著機會蹬回來。
沈澤川披衣出來,發還是潮的。轉頭看見蕭馳野坐在椅子上把玩著那象牙扇,自個兒的衣物整齊掛在邊上。
“事情還沒談完,”蕭馳野起身,“喝了姜湯,坐下說。”
沈澤川伸手掀簾,蕭馳野先用扇子挑了。兩個人出來,內寢的燈已經熄了大半,就留了盞琉璃燈。
沈澤川有點起熱,一碗姜湯灌下去,舒服了些。他白日還好,這會兒已經覺得頭有點昏沉。
“奚鴻軒調到了戶部,馬上都察,他又在考功司,”蕭馳野說,“會干涉官員考察的審評。這主意是你給他出的嗎”
沈澤川含著姜湯搖頭,咽下去以后,才說“應該是薛修卓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