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澤川想了想,說“去年新帝登基,各地大赦,厥西因此免了三成稅銀。他們去年是個豐收年,除了槐州、中博敦州上報了災情,別的都沒有問題。總督,敦州今年糧食吃緊,府衙肯定要去倉廩盛滿的茨州買糧。年初大雪,中博大雪壓屋,世子不是把今年離北鐵騎的軍餉劃出了四萬兩給茨州周轉賑濟嗎這個情現在可以讓茨州還了,你請世子給茨州州府周桂書信一封,讓他今年給敦州賣的糧食按照四萬兩折下來,這樣,戶部今年就能在茨州撥款上省下錢,正好用于現在的拆屋補貼。”
余小再思忖著,說“但吞占官溝的事情,追究起來,也是罪,戶部不能辦吧”
“按照律法,吞占官溝的事情確實要罰,可特別的時候,總要特殊對待,不能陳陳相因,還拿死板的那套往里帶。”沈澤川微微停頓,“朝廷見不得災民,這錢補出去就是恩情,是皇恩浩蕩的事情。此事由岑大人去談最合適不過,戶部也并非鐵石心腸,只要沒錯,賬也清楚,錢能足夠,他們必定會馬上著手辦理。”
都察在即,考察關系到各部人員升遷,大家都愿意拿個“優異”,只要說得過去,辦是肯定愿意辦的。
“再談茨州,”沈澤川看向蕭馳野,“中博今年要興建舊城,雖然還不知道會派遣哪位大人去,但到時候請動人手也是筆花銷。總督因為此事沾了茨州的情,待到興建舊城時大可把那人力花銷算到今日被拆的人家身上,由他們各家分撥人手,去茨州勞力,由禁軍押送,個把月的時間就夠了,也算是吞占官溝的責罰。這五兩銀子不拖不欠,發的人放心,拿的人也安心。”
不僅如此,茨州經此一事也從欠著離北的情變成了雙方互幫互助的關系,周桂只要不是傻子,就該明白這是個交朋友的機會。
沈澤川話音一落,余小再就抖開蓑衣給岑愈披上。
岑愈馬上就要去辦,邁步前重重拍了拍沈澤川的肩膀,說“鎮撫大人,此刻時間緊迫,我話不多說,待這一場結束后,我岑尋益在寒舍備些菲酌,恭候光臨”
他戴上斗笠,帶著余小再就走。
“宮里還好”蕭馳野握了沈澤川的手腕。
澹臺虎欲言又止,還是沒吭氣。
沈澤川反手從他腰間鉤了腰牌,看了片刻,說“太后召集各部大臣準備算賬,你不在其中正好。官溝要趕緊排,適才有些場面話,但你要明白,這幾日要是還疏不通,就要責問你了。”
兩個人站在這里,蕭馳野也不好再碰他,但見他讓雨水沖得病態微顯,就說“閣老叫你看著宮里,你回去,坐在辦事房里喝杯熱茶,盯著門就是了。”
“那是韓丞的事情,”沈澤川轉頭,“師父在昭罪寺,我也擔心。事不宜遲,你先去忙吧,我得跟著戶部的人,在后邊處理災民賑濟的事情。”
蕭馳野還想說什么,那頭韓靳已經提鞋叫他了。他只得松手,退了幾步,帶著澹臺虎和晨陽轉身跑了。
沈澤川頭疼欲裂,在雨里澆得清醒了幾分,也轉身招呼葛青青,帶人往低洼處下。
疏通官溝不好干,這活兒又臟又累。戶部的人下個水也要換鞋提袍,帶職的都縮在棚子底下,連水也不想沾。反正這是海良宜交給工部和禁軍的差事,他們是來幫襯的。
沈澤川到時,看他們聚集的人還不夠十個指頭數。他知道戶部下邊混慣的人最油了,沒點好處使喚不動。
葛青青問“這天都要黑了,人怎么只有這么點”
那點頭哈腰招呼沈澤川坐的官員說“叫不動嘛,前頭的禁軍不是還沒挖完嗎等他們這夜挖過去,明早再招人也來得及。大人快坐,哎呦這淋的快喝杯熱茶,好歹暖一暖,別凍著自個兒啊”
沈澤川沒動,打量棚子,笑道“自個兒起的棚蓋得好。”
那官員捧著茶,喜笑顏開“可不是,這會兒忙的,哪有人心疼咱們只能自個兒蓋”
他話音漸小,因為錦衣衛都肅立在沈澤川后邊,看著他,沒一個人笑。
沈澤川倒還好,接了茶喝了一口。
官員諂媚道“這是河州好茶,專門泡給大人”